拿自家主母与小主子的画像送于旁人,这怎么成?凤台皱眉寻思半晌,斜了眼角去瞄远山。自家主子心思莫测多变,凡事不做是不做,做了便没有吃亏这一理。再者,主母小主子又是他的心肝r手中宝,萧仪敢讨要“心肝r”的画像,实曾已触了他的逆鳞。但凡有谁触了九公子逆鳞,下场可想而知。远山看也不看凤台,只侧过身去问九公子:“主子现下欲去何处?”“回别宛。”九公子左手一按桌沿儿,站起来便要出酒肆,只将将跨过去门槛,脚下又一停,回身吩咐凤台道:“既然拿下了那些人,总也不能闲着。嗯,烤问过后令之戴上铁枷去淘茅厕。”戴上铁枷……淘茅厕……方才是一脸茫然不解,这会儿凤台连茫然的心思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肃下脸来揖礼道:“是。”九公子这才轻飘飘一扫远山,拂袖上了大街。远山慌忙随后跟上。第二天上午晌,远山捧着个檀木匣子出来别宛,身后又一溜跟了八名精壮护侍,护侍之后又十来个穿着绿衫儿的丫头随行,一行人既不骑马亦不坐车,沿着南街走到十字路口,这才不紧不慢拐上东街。前几天坊间便有传闻,言新登位的楚王重礼向锦绣公子求取九夫人与龙凤双胎的画像,因此九公子这一动作……街上骑马坐车的,带了仆奴沿街逛铺子的,均是屏气随在这一行人之后。先前是一个两个,及至到驿馆时,远山这队人之后己是跟了数百人。驿馆门前站了几位兵士,只是这些人又怎么敢拦远山?远山便捧着匣子大摇大摆进去。楚国使臣住左边第一座院子,远山进大门便左拐,待到了门前,方停脚看了守门仆役道:“劳烦通禀一声,就言……锦绣公子听闻三素大师因追思亡母食不下咽,寑不安枕,今特送了其母画像以慰之。”远山说话时提气开声,声音远远传了开去。街上众人听的一怔……先前听说不是楚王要求嫡九夫人母子的画像么?怎么又出来位三素大师?这个三素大师……难不成亦是楚人?锦绣公子怎么有其母的画像?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末了干脆停马的停马,停车的在驿馆墙根儿下停了车。楚庄出使封国,三秦是扮成侍从秘密跟了来,平日他与楚庄同车同宿,压根儿就没有露过脸,因此随行的一干护持并不知道。这会儿听见远山指名要见三素,且又甚么“思念亡母食不下咽……”之类,守门仆役觑见远山一派揣然严肃,便问也不敢多问,只拔腿跑去厅堂禀报。远山便捧着匣子,好整以暇站门口等。跟过来探看究竟的一干人,亦是济济涌在驿馆门外。仆役急慌慌到了正厅廊外,远远见厅门大敞着,且门外一左一右垂手站了两位彪壮随侍,这仆役边抺汗边喊:“启禀大人,锦绣公子令人送了画来。”喊过这声,这仆役亦是到了石阶旁。仆役便站住脚躬身揖礼道:“大人……来人指名要见三素大师。”其时三素正捏了棋子儿往棋盘上扣,听了手势一顿,王九怎么知道自己来了封国?想到这里,三素眉头一皱,两眉之间的皱痕愈发深了,是了,九公子是此地的地头蛇,他若是想探楚国来了多少人自然是不废吹灰之力。依王九狡诈的性子,必不会乖乖“就犯”,三素目中光芒一闪,扭脸看了门外问:“只是送了画?没有说其他?”楚庄亦扭过头去看门外。门口两个随持不等吩咐,一左一右推开门扇。门扇“吱呀吱呀”一开,仆役身子又向下躬了躬,低声道:“来人言,锦绣公子听闻大师因思念亡……亡母食不下咽……故而……送……送了……。”他磕磕巴巴说了半截儿……“送了甚?”三素豁然起身,因站起来时袖口兜住了棋盘,将棋盘“咣当”带翻在地,其上棋子棋罐碎的碎掉的掉,哗啦啦直散了一地。屋内屋外几人吓了一跳。三素哪还顾得上看旁人甚么脸色,他脸色铁青,两眼紧紧盯住仆役厉声又问:“他送了甚?”此时三素非但脸色扭曲狰拧,说话的嗓音亦是不如往昔那般低醇从容,反而有一丝惊骇,一丝慌乱,以至于微微有些发颤。再是身份低贱,仆役也知道三素是楚王最宠信的僚臣,他若是发了怒,自己倾刻之间便会身首异处。只现下远山就等在门外,若是不照实说,说不得下场比砍头还惨。仆役战战兢兢,跪下伏地道:“奴听来人言……送了大师母上的画像。”果然……他果然知晓!只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三素脸上一忽尔露出怨恨,一忽尔又露出几分惊惧难堪。如此y睛变幻片刻,方阖眼吸了口气,待长长吁了口气睁开眼睛时,便一脸平静看了楚庄道:“既然他知道我来了……。”说了半截儿,语气一滞,回头吩咐奴役:“他送了甚一并拿过来,并告知来人……两个时辰之后,我于夜澜听雨亭置酒相候。”仆役喏喏退了下去。****上午晌远山出门不过两刻,九公子便带了凤台东城几人出了别宛后门。几人上了浮云山。眼见再往前二三里便是嫩叶微簇的照水梅林,凤台这才一勒缰绳,马儿缓了下来。九公子亦是缓下了马速。从昨晚到上午晌,九公子先是写了信令东城去颖河见王盎,再又派日晚去查楚庄身边有没有“可疑”之人。等日晚回禀三素亦来了新都时,九公子便拿了王盎回信关在房里作画。作了画又令远山大张棋鼓送去驿馆……凤台憋了一路,这会儿觑见九公子眼角眉梢都透出几分闲适惬意来,凤台忍不住策马凑近九公子,低声问:“公子,夫人想必亦知道公子上山。公子是否先去半间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