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文稻来说,“畏惧”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经历。带着咪牙在街头讨生活的时候,或被富贵者逼迫,或被权力者欺凌,三五不时总会遇到一些惹不起的人物。所以文稻很早就学会和他们保持距离。不过哪怕是此前他遇到过的最横的家伙,都远远无法和统治星域的贤龙姬相比。
虽然巡游龙领时和龙姬有过一段蛮惬意的交谈,但银龙轻易摧毁盗猎者的事实,却再清楚不过地昭示了双方从身份到物种上的天壤之别。在战战兢兢的回想中,文稻确信自己对贤龙姬的态度恐怕是从头错到了尾。在仰头感谢主君不杀之恩的同时,文稻也反复提醒着自己不得再有半点僭越之举。
如果能看到龙姬眼中那一抹哀伤,那文稻应该对这样的想法有所动摇,不过假设终归只能是假设。当稍后雷吼下令文稻和阿妮一起去检查那艘运输舰时,文稻也趁势在心里重新完成了新职场的定位。
他是贤龙姬雇佣的家臣,忠诚而确实地完成被赋予的任务即可。
于是乎,文稻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初次被赋予的任务上。
那艘被盗猎者抛弃的运输舰遭到嘲风的牵引力场俘虏,静静悬停座舰的正下方,数条带有机动接口的移动管道从嘲风腹下延伸向运输舰,文稻和阿妮顺着其中一条管道朝运输舰前去。
半硬质的透明管道隔绝了真空和极寒,不过毕竟没法连重力都模拟出来,处于失重状态的两人仅能依靠管道两边的活动把手来移动身体。不过阿妮显然已经非常习惯这样的移动方式,她甚至不需要握着把手,轻踢着管道壁如游戏般的不断前进。
文稻惊叹着小侍女的轻盈身姿,但却自认没有那样的技艺,只是老老实实地握着把手,任由把手拽着自己前进。
“哼!”
另一方面,早早跑到前面的阿妮三五不时就会回头瞪文稻一眼,伴随着极重的“哼”声,几乎只差在脸上写上“我很不爽你”的几字。
(话说,你表达意见的方式敢再婉转点吗?)文稻自认没有得罪她的地方,但考虑到对方是职场前辈,于是耸耸肩膀,努力无视小侍女的表现。
一方努力表达不爽的心情,另一方则极力无视其不爽的表现,这场忍耐力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两人抵达运输舰舱门为止。忍无可忍的阿妮终于回过头,直直瞪视着文稻。
“你这家伙,可不要太得意了!”
“得意?”文稻相当意外。与其说得意,不如说他从来都是低调做人好不?
“言穗大人对家臣向来都很亲切。可不要因为她跟你说过几句话,就把尾巴翘到天上了!”阿妮挥着小拳头提出警告。
“是、是这样啊。”文稻迟疑地点着头,心情却有着微妙的失落。虽然早知道贤龙姬有着礼贤下士的修养,但对每位家臣都如此亲切地带着巡游领地的话,那还是多少有些奇怪……
“怎么可能!你到底把言穗大人当成什么了?”阿妮大声驳斥着文稻,情绪相当地激昂。“像你那样的破格待遇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哦!就连我,也只有在服侍言穗大人沐浴时才有机会触碰她的身体,而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居然!”
阿妮瞪着文稻,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是这样啊……”文稻总算明白小侍女对他的不爽从何而来,心里腾起一股莫名优越感。为掩饰涌上喉咙的笑意,文稻用力咳嗽了几下。“咳咳!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我也就是被殿下带着游了游龙领,聊了聊时事,看了看星星罢了。”
文稻谦虚地表示着,而小侍女眼中却妒火更甚。
“就这样?你没有对言穗大人做什么失礼的事吧?”
“呃,貌似我一不小心问到殿下有没有结婚……”
“什么?你你你你……你居然敢问言穗大人这样的问题!?”阿妮惊恐地瞪大眼睛,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文稻。“然后呢?殿下没有当场把你大卸八块?也没有一口龙息把你烧成焦炭?”
(要是烧成焦炭了我就没法在这里吐嘈了好不?明明长得不错就不能多想些世界和平的事情么?)文稻在心里默默吐嘈着,对阿妮耸了耸肩膀。
“殿下告诉我,她还没有接受过任何雄龙的求爱。”
“什么?殿、殿殿殿下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阿妮的声音瞬间走调了八度,貌似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呃,这难道是什么不能随便说的事情吗?”
“呜呜!为什么言穗大人会对你这样的家伙……你这样的家伙,可恶啊!”小侍女以格外悲愤的神情瞪着文稻,声音里还隐约带上哭腔,不过被瞪视的一方也是相当受伤。
“话说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废话。”阿妮很用力地点着头。“我就看不得你往言穗大人跟前凑。”
“谢谢你的意见,今后我一定注意和殿下保持距离。”文稻叹了口气。
“真的吗?你保证不往殿下跟前凑?”
“当然。殿下日理万机,我可不敢打扰她。”
“这还差不多。”阿妮满意地点点头,对文稻的态度表示满意。
“差不多该做正事了吧?”文稻伸手敲了敲运输舰的舱门,把话题扯回到两人的当前任务上来。“话说这东西应该怎么打开来着?”
“需要破解量子锁啦,让开让开啦。”
小侍女以粗暴态度推开文稻,从衣袖里抽出一枚名片大小的终端机,随即在舱门处的信息端口开始埋头作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