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悲伤的表现手法,影视上大抵分为五个层次。
最低层次的就是点眼药水,这个毋容置疑,大多数演员都是咧嘴做样子,眼药水上阵。往上点的就是真哭,洋葱揉揉眼,哭不出也得哭。中层次的就能够得上演员标准,正儿八经的真哭,但不是因为剧情而哭,往往就是感情代入,比如想象小时候被老娘冤枉的一顿暴揍。
第四个层次的就更厉害,是自然而然的因剧情而哭,这个很难,一旦自己都被剧情感染哭,观众也会被带着哭,好的影视作品就是如此,先感动自己,再感动观众。
如果演员都吃不透剧情精髓,表现出来的剧情也就稀松平常。
到第五个层次就属于影帝级别表演,悲伤不需要眼泪来表达,一个眼神,一个转身,甚至是轻轻的手臂下垂,都能塑造出肝肠寸断的悲伤感。
据说还有第六层,神级演技,演员在笑,观众在哭。
这只是睡觉前听他们吹的牛逼,不辨真伪,但今天的表白却有点意思,我不过是想装个逼,哪晓得,装着装着没把持住,给真哭了。
发觉自己糗,赶紧扭头走,都不好意思在两个助理面前露面。
逃回自己房间才感慨一句,导演说我有演戏天赋,看来是真的。
正在房间跟表哥闲谝,导演助理来敲门,通知我上楼,导演要见我。
自从昨晚跟导演一番沟通,我不再用有色目光看导演,虽然这导演有些卑鄙有些色,还有些叫人不爽的做派,但毕竟人家会讲戏,懂电影,比我这个大老粗强多了。
所以,我觉得和他还是可以做朋友的,虽然有过小小不愉快,但那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不了多吃两回麻辣烫。
结果上去才知道,助理口里的导演,说的是陈晓斌。
陈导一把年纪,少说五十六七,头发掉光了,干脆剃了光头,下巴上一圈胡子,白中带黑,极具特色。
单论相貌,陈导白白胖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双眼神光熠熠,看不出半点邪气,标准的爱国政教处主任形象。
从我进门起,陈导就目不转睛地在看,由头到脚,再由脚到头,而后发命令,“衣服脱下来我瞧瞧。”
我知道陈晓斌大名,也知道他当年获得金棕榈,心里敬佩的紧,不敢有半点违逆,人家怎么说,我怎么做。
上衣脱了不够,裤子也得脱,站直了给对方看。
陈导看完点头,问:“你在剧组打架了?”
我看看周围,小陈导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烟,假模假样的认真,没有给我任何暗示。于是点头承认,是和别的演员发生过矛盾。
陈导笑,“给我说说,为什么打?”
我将看不惯赵大头的事说了遍,陈导点头,再问:“动手前没想过后果?”
我摸不清门道,不好回答。
小陈导道:“实话实说,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是外人。”
我挠头嘿嘿笑,“没来得及想,当时光顾着打了。”
陈导呵呵笑,给出评价,“愣头青,瓜灵瓜灵。”
瓜是傻瓜,灵是机灵,瓜灵瓜灵,就是傻种带奸,滑中带憨,这样的人不少,比如我村口的傻子二狗,他大夏天露着鸟儿四处走,去镇上商店门口要钱,一次只要一块,多了不要。人说的很清楚,一次要十块下回要人不给了。
这就是瓜灵瓜灵。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我肯定一口唾沫唾他脸上,但是陈导这么说,我认了。
陈导再问:“以前做什么的?”
我如实回答:“刚从学校出来,还没正经参加过工作。”
陈导笑,“很好,就是要你这种特质,刚从学校出来,对社会懵懂,一知半解,却要故作老成,很好。”
一屋子几个人都笑,陈导从桌上拿起一叠稿纸,想了想,又问:“你对文革了解吗?”
我点头,“了解,听村里老人讲过。”
陈导道:“把你了解的文革说说。”
我了解的?无非就是人整人,人害人,我们村地主被整的最惨,大年三十上吊了,其他的,倒是不多。
陈导道:“还不够,要演这个角色,你还需要更深刻的了解文革。”陈导想了想,从口袋掏笔,要写字,落笔之前问:“看过白鹿原?”
我摇头。
看过芙蓉镇?
我又摇头。
看过活着?
我还是摇头。
陈导手停了,皱眉,“你平时不看小说吗?”
我很羞愧,“也看,但都是金庸古龙。”
“其他的没有了?”
其他的也有,比如金麟岂是池中物,少妇白杰,江山如此多娇,寡妇的fēng_liú韵事,但这些好意思说吗?
哦,也曾尝试去看银瓶梅,可惜文字生涩难懂,实在体会不到其中精髓,就放弃了。
陈导刷刷刷地给我写出一排书名,手指点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凤舞》这部戏的男主你来演,但在这之前,有三件事你要做好,一是多读书,我开出的这些书单你必须全部读完,并写个人观后感。二是看完王朔全集,并要做到用熟练普通话朗读。三是你这个身材,要有意识的减肥。”
陈导说,“读书,可以让你更好的了解那段历史,朗读王朔小说,是练习你的京片子,因为剧中人物是京城大院子弟,有一口纯正京片子。减肥,则是要契合人物形象,你这个胸肌腹肌,太惹眼,这是健美先生才有的身材,那个年代,我们国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