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卡地亚的钢质镀银打火机,发出清脆声响,火苗被风吹得摇曳幻灭。一支女士香烟被费雯丽叼在嘴上,轻轻吸吮,烟雾就从她的唇鼻冒出。

周赫煊皱了皱眉头,倚在窗前说:“打火机不错,哪儿买的?”

“中原百货公司。”费雯丽吞云吐雾道。

周赫煊指向正在熟睡的小女儿,提醒道:“吸烟对健康不好,特别是孩子。”

费雯丽再次深吸一口,把烟头摁灭,激动地说:“我知道,但就是想抽烟。我很烦躁,莫名其妙的烦躁,我不属于这里,我实在受够了!”

“对不起。”周赫煊连忙道歉,不敢跟费雯丽争辩。

费雯丽的精神状态显然有些异常,也不知道是否属于产后抑郁,反正易悲易怒,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感到沮丧和烦躁。

“没什么,已经要好些了,”费雯丽揉着额头说,“我昨天不该跟你吵架。”

周赫煊开始把话题往女儿身上转,问道:“孩子的英文名想好了吗?”

提起女儿,费雯丽果然精神了许多:“丽贝卡怎么样?”

“很美的名字。”周赫煊笑道。

两人走到小女儿的摇篮旁边,周赫煊对奶妈子说:“你先出去吧。”

奶妈子立刻退下,还叮嘱道:“先生,太太,要是小姐哭了就唤我,我一直守在外头。”

“你费心了。”周赫煊感谢道。

周赫煊和费雯丽所生的女儿,中文名叫做“周纯熙”,取“光明美好”之意。这跟费雯丽为女儿取的洋名差不多,rebecca(丽贝卡)的原意为“迷人之美”。

周纯熙,也即丽贝卡,按照罗马拼音的写法,洋文写来就是rebecca·chow。

小家伙已经出生快50天了,发色黑中带棕,也不知到底是棕色还是黑色,毕竟纯种的中国人也有黄毛丫头一说,头发的颜色只有再长大点才看得出来。倒是眼睛的颜色很漂亮,既不是周赫煊的黑色,也不是费雯丽的灰绿色,而是天空一般纯净的蓝色。

她有着很明显的混血儿特征,鼻梁挺挺的,眼窝有些凹陷,但眉宇间跟周赫煊有七分相似。特别是那两条眉毛,远比一般的婴儿更浓密,要知道当初小灵均直到满周岁了,眉毛的颜色才渐渐变深。

小纯熙显然遗传了父亲的眉毛特点,就像苏雪林写文章描述的那样,周赫煊的眉毛又粗又黑,标准的星目剑眉。

费雯丽坐在摇篮边上,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儿。她把手举起来想要去触碰,但又怕把女儿弄醒,犹豫了好些时候还是放下了。她扭头面对周赫煊,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说,我们的女儿能健康长大吗?”

汗,又来了!

周赫煊感觉头疼无比,费雯丽自从生下女儿以后,总是神神叨叨的,经常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周赫煊只能挤出微笑,安慰道:“当然,等女儿长大,肯定和你一样是大美人。”

“不行,我要带女儿回英国,中国太危险了。”费雯丽激动道。

周赫煊完全跟不上这种跳跃式思维,连忙顺着她说:“好,等女儿稍微长大一点,我们就带她回英国。”

费雯丽急道:“我要现在带她回去。”

“现在还不行,女儿太小,经不起轮船的风波,会生病的。”周赫煊说。

“也对啊。”费雯丽站起来,焦急地走来走去。

周赫煊都特么快疯了,当即打定主意,必须带费雯丽去找弗洛伊德做心理治疗。他说:“薇薇安,我过几天要去美国,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散心吧。等把美国的事情忙完,我们一起去英国看望你父亲。”

“去美国吗?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去看看。”费雯丽的情绪变换很快,刚才还在焦急,现在又突然高兴起来。

周赫煊揉了揉自己的脸,联想到各种关于产后抑郁的传说,比如抱着孩子跳楼自杀,比如把丈夫一刀砍死在睡梦中。心里顿时毛毛的……

……

就在周赫煊准备启程前往美国的时候,白银风潮已经从上海传到了天津、北平。

从今年5月到8月,由于国际银价暴涨,仅上海一地,就有价值1亿多元的白银外流,其中大部分是被外国银行运走。

而天津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个月内白银外流6千万元,依附于外国银行的中国钱庄连续有两家倒闭,然后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比如银行和钱庄遭到挤兑,比如企业和工厂资金链断裂,随之而来的就是市场萧条和公司破产,工人、职员因失业而难以谋生,引起更严重的经济停滞、百业萧条。

不但美国佬把中国往死里坑,小日本也来趁火打劫,各种走私偷运中国白银,意图彻底破坏中国的金融货币体系,并迫使中国沦为日元集团的附庸。

日本人的险恶伎俩还不止如此,历史上,等明年中国推行出纸币的时候,日本政府指使日韩浪人和汉奸流氓,在市面上使用外钞大肆购货,如果店铺使用中国钞票找补,他们又声称中国纸钞不能兑现而拒收。

如此一搞,闹得人心惶惶,差点导致民国发行的法币变成废纸。幸亏英国朋友给力,中国银元发行初期,直接和英镑挂钩,英国援助的储备金也足够撑过挤兑潮,中国法币才由此得到顺利推行。

面对这么严重的金融形势,南京政府的反应显得太慢了。

五月初,中国白银就开始大量外流,而直到九月九日,也即是小灵均入学的那天,南京政府才下令取缔外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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