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很凑巧,帮周赫煊出版作品的法国商,正是费弗尔要找的那位小路易。路易·阿歇特在100年前创办了阿歇特出版社,如今掌权的是他孙子,也叫路易·阿歇特,人称“小路易”、“阿歇特三世”。跟出版《大国崛起》的美国小商不同,阿歇特出版社可牛逼得很,乃是此时欧洲最大的几家出版社之一。整个法国的车站售亭,已经完全被阿歇特出版社垄断,想想就知道它的发行能力有多可怕。小路易是在去年夏天,从《费加罗报》上看到关于周赫煊的新闻,并且得知他的作品很受欧洲史学界重视。此人在详细了解情况后,立即决定组织人手进行翻译,并且将周赫煊的系列作品,做为1929年的出版社主打读物。在阿歇特出版社的全力运作下,如今你不管在法国的哪个车站,都能看到有周赫煊的卖。为什么小路易如此看好?原因有两个:第一,周赫煊的作品确实很优秀,特别是学术专著,完全称得上超时代;第二,这是中国人写的,充满了神秘的异域风格。别说是和学术著作,就连像《亚细亚的中国》这种科普读物,此时都能在法国畅销,辜鸿铭的作品更是再版了好几次。这跟一战后法国人的心态也有些关系,堕落、反叛、颓靡、求新、荒唐、狂放……越新鲜越离奇的东西越好,《神女》、《狗官》被美国读者不屑一顾,但放在法国却正好对胃口。说起来很好笑,伟大如罗曼·罗兰,他的作品此时在法国并不太受欢迎。为啥?因为太光明了,三观太正了,以至于被人批评为虚伪。那么正经的谁看啊,就要离经叛道,就要剑走偏锋才行。此时法国人的思想状况,非常完美的诠释了“疯狂的20年代”这一名号,属于狂放不羁的时代。……巴黎西郊,阿歇特出版社。费弗尔、布洛赫两人,在秘的带领下,来到小路易的办公室。这位法国出版界大鳄虽然名为小路易,可年龄却一点不小,今年已经50多岁了。“阿歇特先生,这是我的杂志样刊,希望贵社更够帮忙发行。”费弗尔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小路易叼着烟斗,问道:“请介绍一下你的杂志内容。”费弗尔说:“这本杂志,我打算把它创建成史学革命的平台和阵地,目标是推翻现在流行的所谓新史学。我已经获得了巴黎大学、斯特拉斯堡大学、第戎大学(勃艮第大学)等多所大学的社会学家、历史学家和人类学家的支持。现在的欧洲史学界,需要一次革命,新史学已经不再新,它落后了,必须把它从神坛上拉下来。”“似乎很有趣。”小路易敲了敲烟斗说。费弗尔又说:“贵社出版的《大国崛起》,其实就是我们呼吁的史学研究方向,周先生的治史方法,跟我们如出一撤。我准备在杂志的创刊号上,强烈推荐这本伟大的史学著作。”“很好,”小路易笑道,“你的创刊号就印一万册吧,我来负责发行。”“啊?”费弗尔反而担忧起来,“一万册太多了,恐怕卖不完。”小路易自信地说:“阿歇特出版社,没有卖不完的。就是一张用过的厕纸,只要印上阿歇特出版社的名字,我都能把它卖出去!”这位先生真的叼,阿歇特出版社就是在他手上疯狂扩张的,到了21世纪还处于不断壮大当中。后世中国的《健康之友》、《健康女性》、《elle》中国版等杂志,都是阿歇特出版社旗下的刊物。“那就拜托了。”费弗尔喜道。把两位史学家打发走以后,小路易又叫来秘:“把《神女》和《狗官》送去龚古尔奖评委会。”秘问:“需要额外运作吗?”“不需要,那帮评委油盐不进,送多少钱都没用,”小路易无所谓地笑道,“能不能获奖,就要看运气了。”如今的法国学界,主要有以下四个奖项,分别为:法兰西学院奖、龚古尔奖、费米娜奖和雷诺多奖。其中法兰西学院奖最高大上,但这个奖历来歧视题材,所以连雨果、福楼拜等大师,都无法获得法兰西学院奖。龚古尔奖属于此时法国界最权威的奖项,即便法兰西学院奖已经补设了奖,也没法跟龚古尔奖相比。至于其他两个则比较奇葩,费米娜奖的评委由清一色女性组成,以此抗议龚古尔奖歧视女性的特点。雷诺多奖专门跟龚古尔奖对着干,把奖颁给那些无法获得龚古尔奖的作家。龚古尔奖为什么如此受重视?因为它公正、客观,没有任何水分,也不接受出版社的贿赂。奖项在设立之初,为了防止评委徇私,专门给每个评委买房子,而且每年还要发工资,以保证所有评委都衣食无忧。不过奖金就有点搞笑了,获奖者只有50法郎的奖励。一战后法郎疯狂贬值,如今50法郎只值2块大洋。周赫煊要是获奖的话,不说跑来领奖的路费,连特么路上的伙食费都远远不够。这50法郎就相当于奖状,所有获奖者都舍不得花掉,皆用相框装裱起来做摆设。龚古尔奖的做法,其实是把钱都给了评委,以高薪养廉的方式,避免评委在评奖时玩猫腻。可惜人的贪欲永无止境,几十年后,龚古尔奖也堕落了,获奖作品基本上都是几大出版社送选的,其奖项的权威性每况愈下。小路易如此积极地将《神女》和《狗官》送选龚古尔奖,无非是从商业角度考虑。因为此时的龚古尔奖非常权威,所以得到读者和学界的一致认可。即便是刚开始默默无闻的,只要获得龚古尔奖,销量至少也在30万册以上,所带来的商业利润极为丰厚。不过评奖时日比较漫长,龚古尔奖每年夏天开始初选,9月份公布第一轮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