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在白衣庙横梁上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光是身体上的疲累,他原是不用睡那么久的,但是不管是刚刚吞噬的近百年厉鬼,还是早先夷人的饼和肉,都需要时间消化,他一直等到消化完毕,才睁眼醒来。
“真是……蠢得无法形容。”饶是穿越者之前对鸡鸣村的基本情况已经有了些了解,又与这厉鬼斗过法,照说心里已经有了底,不至于觉得它有什么厉害之处,但是,在吸收了它的全部残余记忆之后,穿越者仍然忍不住为它的愚蠢、无能和短视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整个白衣庙,正如他猜测的那样,本来是为了镇压夷人祭拜的妖物所建。两百年前,鸡鸣村一带是夷人的“玉带国”的王族圣地,传说他们的王在梦中得了启示,委派了许多祭司在此日日以活物血祭一无名邪鬼,企图以此打开通道,让他们的王族得到异界的力量,借以称霸天下。结果消息走漏,朝廷大军扫荡到此,不但将夷人的王族和祭司长杀戮一空,而且还彻底夷平了夷人的圣地,为了封住夷人留下的偶像和其他邪物,用仙后泥塑包裹其身,又建造白衣庙,以正殿、偏殿与院墙为基点设立多重结界,用仙家宝器镇压,驻精兵在此奉香看守。原来夷人所用杀生的祭台等物,尽皆打碎弃入附近深沟,命驻军日日将秽物倒入深沟以污秽之,又在与白衣庙正对处,设要塞以为驻军住处,立学堂供其后人学步天歌以备万一。
穿越者所吞噬的那名厉鬼,就是当初奉命留下看守此地的军官后人!他长到三十多岁,于功法、武技上一无所长,略通点字儿,读过先祖留下的几本记录,眼热别人升官发财,不去文武之道上用功,竟然舍本逐末,打起白衣庙里“仙家宝器”“夷人鬼物”的主意来!
他招揽了几个鸡朋狗友的伙伴,将此事一说,那些原也都是些不长进的玩意,纷纷叫道:“这主意甚好!”
内中又有一个机敏些的,问道:“要是那夷人的妖鬼,突然醒转过来,如何是好。”
其他人都不以为意:“那妖鬼若是厉害的,怎么一百年剿灭夷人时前不显神通?”军官后人也道说得甚是,只是再行动起来,未免就有了点顾忌,几个人出发前都狠狠地喝了一大壶,说不定……就是那些酒坏了事。白衣庙那时候是早已荒废了的——夷人百年不曾出现,仙官不至,村里早就无人点卯,白衣庙也有五十年没有人上香了,即使村里人也都将它当作了一个荒庙不去理会,只有军官后人因为其先祖身份,知道得比其他人多一些,结果却被他拿来当作了发财的契机!
读到这一段记忆的时候,穿越者也不禁骂道:“又不是深山险境,有发财的机会自己一个人去就得了,嫌财宝没人分么?”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以穿越者的意志为转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正如他先前设想的,一群文不成武不就的驻军n代,雄赳赳气昂昂全副披挂去村里盗庙,先是翻箱倒柜,倒也得了一些东西,却都属平常,军官后人颇看不上眼,就放了大话给兄弟门都分了,待得把供桌都劈做三节,整个白衣庙翻了个个还找不到什么的时候,他就把主意打到据说用来封印的仙后泥像上!
待把泥塑打破,先看到一支白手时,他们还都酒劲未过,又以为不过是神像常设,军官后人看到手上银光闪闪,怀着大愿撸下一看是只妇人顶针,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忙了半日,好容易看见一件东西却不值钱,以为彩头不好,骂了一声晦气,连手一起剁将下来,扔到一旁!
谁知这手一砍,几个人竟齐齐浑身一颤,还不等他们惊讶,就看到……就看到几条白色手臂,争先恐后从那泥塑中爬了出来!
几人登时吓得三魂升天七魄落地,个个都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几条腿,拼命地朝殿外飞奔,这军官后人不幸绊了一个跟头,拽着同伴的腿,央求他拉兄弟一把,结果不晓得他那个同伴是个狠人……从此鸡鸣村中少了一姓,白衣庙中却添了一个新鬼。
那些人逃出生天以后,发现自己都得了东西,带他们来发财的人却折在庙里,无法交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一家子都设法做了,这白衣庙却是再也不敢重开,从此将庙门封闭起来,又将与白衣庙相对的驻军要塞拆了,改作祠堂,声称是纪念祖先结拜兄弟垦荒之意。当年下刀之人因为从白衣庙中得了些东西,又分了受害者的家,殷实起来,便充作祠堂管事,一是借此祠堂供奉之名请人镇压白衣庙与冤魂,二是用年猪的好处团结众人,到了今天,也有快一百年了,起初设立的要塞被拆改得不成模样不说,一应簿子都是管事的手笔,村民们大约也是再也不知道这个缘故的了。
全村唯一晓得这些来由的,也只有这庙里孤魂了!
春去秋来,秋去冬来,一个本来全村最尊贵的人物,因着一次冒险,家破人亡不说,还看着他赤心邀来一起发财的“好兄弟”取了他的命,杀了他的儿,卖了他的妻并女,依靠他的家财与他在冒险中的慷慨,以此发达起来,四乡赞为首户,怎么不积怨冲天?结果就是百年戾气化作一朝毒计,要叫整个鸡鸣村统统为他们祖先的罪行付出代价!
他既然已经是个孤魂野鬼,跨过阴阳之界,本来被ròu_tǐ凡胎所限看不到的东西一一显现,故而知道所谓的仙家宝器,不是别个,正是被他不屑一顾地丢到一边的妇人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