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稼轩右手一伸抓住马鞭,面上阴晴变化,胡将军勉力回抽,马鞭纹丝不动,僵持许久,易稼轩终究低头,放下手来,脸色铁青。
严寒却气不过,指着胡将军骂道:“易大哥血战沙场,你凭什么横加指责!”
胡将军高举马鞭,又要朝严寒身上打,只见这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实在见所未见,马鞭缓缓放下,抬头挺胸,慢慢说道:“我是四品大将,惩罚下属也是分内之事,姑娘想必是初到凤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饶过他。”
严寒转过头,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胡将军吭吭干咳两声,又说道:“节度使王允大人已在城外,只是易将军着装太过不雅,且有好友来访,先回去休整吧,我会向王大人解释清楚。”
易稼轩低声说道:“那便有劳了,下属暂且告退。”转身便走,杨纪堂和严寒紧随其后。
待三人走远,胡将军唤来左右,俯下身子,贴在其耳前,小声说道:“去打听那姑娘的名号,弄清楚,嘿嘿。”
易稼轩只顾低头前行,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直到府邸,安排杨纪堂与严寒落座,才发觉胸前的几处伤口拉紧,刮骨般的疼痛,易稼轩眉头轻轻一皱,又恢复了平静,无奈笑道:“让你们见笑了。”
杨纪堂道:“大哥,那人是谁?”
易稼轩道:“胡荫泽,四品郎将,算是我的上峰。”
杨纪堂纳闷道:“方才守城怎么没看到他?”
易稼轩性子慷慨,不想提起这些,只能轻轻摇头,沉默不语。
吐蕃骑兵号称虎狼之师,以一敌百,乞臧遮遮用兵如神,率三万精锐猛攻凤翔。四品郎将胡荫泽是凤翔府最高将领,率五万兵马,据城墙之利,与乞臧鏖战,最终在其多方指挥调度之下,五万兵士仅剩一万战力,而吐蕃仍有两万虎狼。
乞臧又来攻城,胡荫泽决议放弃凤翔,保留有生力量,退守百里,待节度使大军集结,再做打算。凤翔百姓危急存亡之际,易稼轩执意守城。最终,胡荫泽答应,由易稼轩率领四千死士驻守凤翔,其他大军则退避城外。易稼轩死战三日,四千大军变成两千,两千剩下一千,但吐蕃足足扔下一万五千余尸骨,遭遇前所未有的大败。
门外传来话音,“他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当然躲得远远的,”秦鹏和刘皓并肩进屋,说话的正是秦鹏。
秦鹏、刘皓分别与杨纪堂见礼,许久未见,兄弟情义更加亲密。两人见到严寒,也是和易稼轩一般的愣住,秦鹏问道:“这位姑娘是?”
杨纪堂道:“我忘记了介绍,她是寒寒。”说着话,拉起严寒的手。
秦鹏指着杨纪堂和严寒,“她,你……”,结结巴巴说道:“幼薇姑娘知不知道,你已经……”
刘皓在秦鹏身后隐蔽的推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将军,听说你重伤?”
易稼轩道:“放心,养几天就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跑来我这,得到胡将军许可了吗?”
秦鹏道:“没有,我们两个偷偷跑来的。”
杨纪堂问道:“两位哥哥不是易大哥的亲兵吗,怎么还要胡将军许可?”
秦鹏道:“老胡百般提防易将军,处处掣肘于他,把将军的好兄弟全部分到别的队伍里,我们来看易将军,都是极不容易的。”
易稼轩斥责道:“不许妄议上峰命令,你是想挨板子了吗!”
严寒透过易稼轩看似强硬的话语,看出他深深的无奈,道:“易大哥那么好的功夫,为什么要做这劳什子的将军,当官的有几个好人?大哥一心为民,反而无端受气。”
易稼轩慢慢站起,正色道:“朝廷昏庸,奸逆当道,我岂能不知。”
严寒道:“那还为他们卖命?值当么。”
杨纪堂也劝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易稼轩纵然不肖,也不会为昏庸无道的当朝去做鹰犬,只是吐蕃大军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我自负一身武艺,难道去做眼不见、耳不听的瞎子聋子么?大不了马革裹尸,纵死侠骨在。”
刘皓道:“大哥志气坚韧,不会轻易改变。”
易稼轩道:“你们已经看到了纪堂兄弟,也知道我没什么大碍,还不抓紧回去。”
彼时夜已深了,秦鹏刘皓离开了易稼轩的府苑,易稼轩为严寒和杨纪堂分别安顿好了客房,大战一天,皆是疲惫不堪,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月色皎洁,星光闪烁,鸣虫不住叫着,更衬得夜色深了许多。
凤翔府东城墙向外绵延数里,一道火炬组成的长龙排开,胡荫泽站在长队最前方。伴着节度使十万大军来到,胡荫泽于队首跪倒,恭敬喊道:“胡荫泽率凤翔府军、政众僚属拜见节度使大人。”
万余兵将齐齐拜倒,山呼:“拜见节度使大人!”
十万大军之中,走出八抬大撵,亲兵拥于左右,轿帘拉开。节度使王允雍容走出,气度华贵,慢慢下轿,执手道:“恭请圣谕。”
王允之外,众人尽皆拜倒。亲兵恭敬展开谕旨,朗声念道:“擢王允任凤翔节度使,统领凤翔所辖诸府、州、郡一切军、政事物,所至之处,如朕亲临。”
众军山呼:“恭请圣安。”
王允道:“圣躬安,众卿平身。”
亲兵收了圣谕,王允走上前问道:“荫泽啊,听说你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痛击乞臧大军。”
胡荫泽道:“全赖圣上神威,三军用命,荫泽只是从中调度而已,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