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使并没有入住在东城正门外的鸿胪馆,那里之前太寒酸,又一直是晋使的驻地,两拨人自然不可能分到一起。所以,汉使入住在西城的一个林苑里。
此刻,刘铨正卧在软榻上,怀中是贾摹送上的美姬,身旁,桌案上是大块的熟肉和美酒。他剔着牙,将跳出的肉丝喂到美人的嘴里,那女子没有丝毫不愿,笑吟吟的吃了。
“大人······”一位属下躬身站在一步外,小心道:“身处凉州都城,大人这么做,会不会······会不会······”
“怎么?”刘铨抬了抬眼,不屑道:“怕了?”
“呃,不是······”下属忙道。
“放心吧,掳了几个人而已,让兄弟们打打牙祭。”刘铨松开美人,坐起身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抓起桌案上盛在盘上的熟肉,看了看,又丢在盘里,道:“汉人都是一个味道,吃多了,我们也会变得像他们一样怯懦。”
“是是是,大人高见!”属下忙拍了个马屁。
“凉州文武,都是一群没卵子的,我怎么觉着······”刘铨摸了摸自己的短须道:“比咱们皇帝身边竖人的下面还干净啊?”
“哈哈哈哈!”
下属也跟着赔笑道:“属下看那张茂,就是一只吓傻了的鹌鹑,估计不日便会乖乖将女儿送上,到时候······”
他附到上司耳边,一脸yín_dàng道:“大人不妨玩个够······”
“嘿嘿。”刘铨得意地笑了笑:“那是俺叔叔的女人,怎能碰得?”
“这个简单,大人玩够了,找地方一埋,报个暴病身亡就是了,谁会在乎?”
“哈!”刘铨点了点头,“你小子,真不赖啊。说罢,要什么好处?”
“嘿嘿”那属下陪笑道:“只盼着大人玩够了,也让小的们乐乐就好······”
刘铨用手点了点他,靠卧在美人怀中,道:“便宜了你小子。”
二人说说笑笑,气氛正浓,突然,一个匈奴护卫匆忙奔了进来,紧张道:“大···大人,不好了,有人围了咱们的驻地!”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张骏带领兵马一路穿城而过,自然是惊扰了无人的好梦。
按制,他是没有调兵之权的。抚军将军只是类似于军衔的称呼,却不是他的差遣,张骏也没有可以掌控的部队。但好在护军乃是张茂的直属中军,在他们眼里,少将军虽然不是大将军,可咱们去给少将军报仇解恨,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看着身侧这一群闻战而喜,丝毫不感到紧张的精锐步卒,张骏的心又紧了紧,毕竟他还没杀过人!
匈奴汉国使节的驻地不大,只有前后两个出口,此时早已被护军围住。
正门外,火把通明,张骏满目寒霜,正打量着眼前一人,却是那匈奴射雕手。
原来,匈奴汉国的使节刘铨今日回到林苑,就进入后院去和贾摹送来的美姬折腾去了。此时已是深夜,除了一个守门的,其他的匈奴人都正在酣睡。不过,他们却是被一声巨响给震醒了。
大石叶,这名威武的汉子,生生用一柄狼牙棒砸倒了苑门
张骏从没想过要先礼后兵的说一两句耍狠的开场白,然后再厮杀到天明什么的,那样太傻,也很没气势。他是大凉的少将军,是汉儿。汉儿杀胡虏,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所以他挥一挥手,早已按捺不住的大石叶就挺身而出,效果也很不错。
只是,一支羽箭从幽暗中射来,窜掉了他兜鍪上的红缨。
张骏头皮惊出一层冷汗!
只见他显露身形,隐隐站在院中,眼神里满是警告和杀意。
毕竟张骏是凉州的少将军,他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射杀,只能给出警告,让对方不要太过张狂。
张骏也在暗自后悔,方才太过于得意志满,以至于放松了警惕,差点丢掉性命。
他皱了皱眉头,如果不想用手下士卒的性命去填,想进这道门还真有些麻烦。
麻烦在于,人很多,门很小;射雕手好整以暇,而他弓在背、箭在鞍。
射箭,是进腰出胸,只要拉弓,就必然牵动臂、背两条大筋。张骏要拉弓,就要有动作,那么射雕手就不可能再给他喘息的机会。何况张骏迎面坐在马上,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护军和部曲们早已停下脚步,只等张骏下令,便一拥而上,拼着放下一两条性命,就可让这个胡儿分尸当场。在这群厮杀汉眼里,死一两个人算得了什么,打仗有不死人的么?脑袋系在要带上讨饭吃,掉了也实属正常!
可在张骏看来,每一位将士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他不能允许无谓的牺牲。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射雕手,四目相对,火花迸射。只觉得天地间忽地一静,张骏腰腹用力,猛地伏在马背,双腿勾紧马镫,让身体滑到马腹之下,他左手翻弓、右手抽箭,在一瞬间又回到马背。
“啪!”
“啪!”
如挥鞭一样的两声过后,“咣当”,张骏兜鍪应声而落。
“扑通”,射雕手跪伏于地,眉心中箭,缝矢透脑而出。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张骏和射雕手同时出手了,人人皆谓射雕手是神射,可在张骏仍然对自己有信心,也对自己千锤百炼的射术有自信。
匈奴射雕手很快,可张骏更快。他只堪堪将弓拉满了一半有余,便来不及再蓄力,只得仓猝出手,射落了张骏的兜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