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夜锦衣很久很久之后头一次再聚齐二十八影卫。
不,也并不能说聚齐。
因为夜锦衣发现本该在月鹿身边的晴马不见了踪影。
在意识到这一问题后,夜锦衣便皱住眉头看向月鹿:“晴马哪里去了?”
“晴马前些日子受了伤,留在彼岸阁修养。”月鹿低下头,平静道。
夜锦衣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厉起来:“真的吗?”
月鹿依旧没有抬头:“是真的。”
夜锦衣冷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月鹿低着头,没有回答。
于是,夜锦衣看向火舍和水引,沉声道:“我再问一次,晴马呢?”
火舍与水引对视一眼,才犹豫着看向夜锦衣:“晴马……”
“他死了。”
月鹿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夜锦衣的眼睛,代替火舍和水引回答道。
空气凝固下来,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这次换夜锦衣低下头来,她看着自己的手心很久,才缓声问:“是谁?”
她问是谁杀的。
没人回答,因为没人知道答案。
或者说,他们心里已经猜到凶手,却不能告诉夜锦衣。
这压抑的沉默让她心口发闷,她皱起眉头,看向月鹿,发现月鹿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姬陵,似是感觉到夜锦衣的目光,月鹿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夜锦衣一字一句道。
说罢,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疲惫道:“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没人应声,因为大家看起来都很疲惫。
夜锦衣站起身来,她按住姬陵的肩膀,阻止他起身的动作,叮嘱道:“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说罢,她便转身走出房门。
夜锦衣前脚刚出去,月鹿后脚就站起来跟着走出房门。
房间里重归于沉默。
姬陵忍不住打破沉默道:“青峒墓的冤屈已经洗清,叔叔们为什么不高兴?”
“少主,我们并非不高兴。”
“为掌门报仇,为青峒墓洗刷冤屈,找楚钟岳报仇,是我们这十年来唯一的愿望。如今愿望达成,有些失落罢了。”
“为何失落?”姬陵皱眉问道,他不太懂。
“因为愿望太过强烈,强烈到成为我们活着的精神支柱。愿望达成,精神支柱似乎也突然间消失了。”
“我们突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了。”
“突然不知道我们该如何活着。”
“这十年来报仇成了我们唯一想做的事情,现在我们无事可做了。”
姬陵觉得难过又庆幸,他难过自己没有这样失落的心情,也庆幸自己没有这样失落的心情。
楚钟岳在武林大会上被揭穿真面目之后,他只觉得开心,若是还有什么觉得不圆满的事情,那大概就是楚钟岳逃走了。
他真恨不得亲手杀了楚钟岳。
但想起楚修翳剁了楚钟岳的右手,夜锦衣也没有受伤,他就又庆幸起来了。
姬陵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所以他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在经过大门时,他与回来的月鹿正好擦身而过。
“月鹿叔叔。”姬陵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月鹿。
然而月鹿也只是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微微点头,便走进房间去了。
夜锦衣双手抱臂斜靠在栏杆上,她低头看着地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听到姬陵的脚步声,她才缓缓抬起头来。
“他们还好吗?”夜锦衣瞥了姬陵一眼,而后转过身去,手扶着栏杆,眺望着远方。
姬陵走到夜锦衣身侧,摇了摇头。
“也许等楚钟岳死了之后,他们这样的情况会变得更为严重。”夜锦衣淡淡道。
姬陵皱起眉来,急切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夜锦衣敛眸想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虽说这十年来她和二十八影卫都在为了复仇这个目的而努力地活着,复仇本是他们唯一的使命。可是在完成这个使命的过程中,夜锦衣慢慢找到了其他可以支撑自己存活的东西。
可是影卫们没有找到,或者说,夜锦衣不知道他们到底找到没有。
所以,夜锦衣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夜锦衣和姬陵应该如何去做,而是影卫自己是否想好要怎么做。
这是他们自己必须过的一坎,是他们自己必须做的选择,无论是夜锦衣还是姬陵都不能帮他们做这个决定。
但是,夜锦衣还是转过身来,拍了拍姬陵的肩膀。
“我们唯一能做的,兴许就是帮他们找到支撑他们好好活下去的东西。”
姬陵想了想问道:“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夜锦衣摇摇头,但她按着姬陵肩膀的力道陡然大了几分,她目光突然变得坚定无比,语气也郑重至极:“我只知道,那东西绝不是仇恨。”
姬陵听着夜锦衣的话,突然觉得伤感起来。
他在想万一影卫们找到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东西,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到时候是不是会离开邪神殿,离开他和夜锦衣。
“要是他们要离开呢?”姬陵忍不住发问。
“那就让他们走。”夜锦衣敛眸道。
是夜。
夜锦衣才刚走出某个屋子,一柄冷剑就如银蛇般舔舐着她的脖颈。
夜锦衣抬头扫了面前神色凛然的温九凤一眼,勾唇道:“月华公子。”
温九凤朝着半开的房门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