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被冬离这么盯看,却并不觉得什么不自在,因为知道冬离已经醉了,跟个醉酒之人计较什么,她爱看哪就看哪,等品完玉兰瓶中的酒,即把她送回。
冬离渐渐有些支不住身体,不时东倒西歪,每次歪倒,她都会往莫凌那一边的身侧挪正身子,一歪一挪再一挪一歪,没一会儿,她就混到案角的另一边去睡着了,再有半臂远,就足够碰到莫凌的衣袖了。
饶是她如此醉态,莫凌仍没有管她,兀自品酒不做他顾,自丹峰大会回来,他的舌齿之间就一直寡淡无味,这个葡萄酿瞬时点燃味蕾上的所有知觉,令他浑身都觉舒泰。
暗想,这酿酒原也是需要天赋的,曾经他自己也试图酿制过,但每每口感不佳,当然也不是很次,可相较盛大宴会上供应的美酿总差那么一点儿,既是尝过更美味的,自然对自己酿的酒不够满意。
为了提升技艺,他试了很多法子,也坚持了很多年,可并没有什么成效显现,后来他便放弃了,只在碰到口感不错的,多饮上两杯过把瘾。
五十年前,在发现冬离似乎是在酿制葡萄酿时,他曾多留了几分意,甚至跑到合欢树下确认了一下,原也没甚在意。
便是今日她亲自提了酒过来,他也没有多抱什么希望,只当成全她一片好心,毕竟才埋了五十年而已。
不想,第一杯入口就觉得不错,在第二杯入口之时已是回味无穷,到了第三杯便沉醉其中了,这才发现冬离竟是酿得一手好酒,关键这酒还越品越香醇,耐人寻味,因此他才能静心品味,并不在意冬离的睡相。
他有这么个偏好,外人极少有人知道,更难想象原来传闻中的莫凌帝君竟是对美酒佳酿情有独钟。
他的墨玉杯只有寸高,杯口也不宽,每次一杯也就小量,而冬离是把一整坛子的酒几乎全装进木兰瓶了,足够他一杯一杯地品上大半天。
而另一厢冬离睡了一觉之后,微微睁眼,预备调整一下睡姿接着睡,视线模糊间,一截白色衣袖格外惹眼,其上流光溢彩,十分惹眼。
平日里,在大殿里不出门的话,莫凌会穿黑色常服较多,今日例外。
此时的冬离鼻子下嗅到一股冷香,很是好闻,不由勾着脖子就往那袖口又凑了凑,触及布料,柔滑非常,遂微微睁眼,顺着袖口往上看去,然后就看到莫凌正下颌轻颔地看着她。
冬离以为是梦里,否则自己怎么会睡到莫凌的案边,一定是做梦了。
终于梦见他了,这近两千年来,她似乎是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他呢,说来也奇怪,总是经常梦见一些稀奇古怪的场景,却独独极少梦见雪凌山,梦见莫凌。
既然好容易梦上一次,那就仔细享用享用好了,她抬起头,左手托着腮,半仰脸庞,就这么目光定定地看着头顶之人,但这时莫凌已经没有再看她了,而是不时地自斟一杯美酿品味。
冬离看了一会儿后,在他朝她又一次瞥眼过来之际,薄吐轻言:“君上,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害我情难自禁!”
她嘟着小嘴,微睁的双眸波光粼粼:“明知没有后戏,却是苦苦忍之不住!明知不该妄想,却是傻傻分之不清!我……该如何是好!哎!”
一声低叹清缓又无奈,凄苦又孤凉,直接穿过莫凌的耳膜,落抵他的心头,接着便似有一道霹雳一般当头击来。
他竟是疏忽了!
大大地疏忽了!
想当年初带她来雪凌山时,他还曾有顾忌,特意凝了一道分身来试探她的体内之障,但自从鸿晃肯定了她的身世之后,他便将这个顾忌抛诸脑后了,全副心思都是想着尽快替她驱掉体障,然后好生照顾好她的安危,从而不负师尊师娘的知遇栽培之恩。
却是忘记了男女有别这件大事!
虽然此时冬离醉态朦胧,但越是如此,才越是令他心惊,因为便是醉成这样,她还在想着他,念着他,已然情入膏肓了!
若再不采取措施,只会让她越陷越深,到头来,很可能非但没有照顾好她,还把她伤得体无完肤,他一向知道,情之一事,最是伤人伤心伤神!
这一生,他都不会碰!
放下酒杯,将衣袖从冬离的肘下缩回,不料,冬离兀自沉浸在梦里,伸手就把他的一截衣袖又给扯了回去,死死地攥在手里,声音绵软甜糯:“君上,您怎么了,生气了啊?因为我吗?”
这样含情脉脉的冬离,莫凌从未见过,平日里她虽有含羞带怯的时候,但他还以为那是根深蒂固的自卑情结所致,即使体障成功驱除了,可这样的情结总还是会跟上一段时间的,时不时有气无力地冒出头来作乱一番。
此时回想起来,那些羞怯的成分当中难免混有爱慕之心的,而他竟是一直给忽略了。
冬离在他沉思时,将他的衣袖不住地往怀里拽:“君上,您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罗衣吗?还是欣欣?”
闻言,莫凌双眉蹙起:这又是什么话?她的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管怎么说,这根情丝,他必须要替她斩断!
于是他微一用力,衣袖从她胸怀中滑离,离开之际,拂过她的面颊,这一拂将驱散她的醉意。
许是力道重了些,冬离有点受风,打了一个嗝,随嗝而出的,还有一股醉人的酒香自她唇齿间涌出。
这一口酒气涌出,冬离顿时醒了三四分神智:“君,君上?”
目光移转间,发现她面前的酒杯,还有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