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离使劲咽了口唾沫,刚才,人们误以为莫凌是要收她为徒,都已炸开锅,听了他这样的大话后岂不是更加不服,莫凌一向低调寡言,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场合口出这等言论呢?莫非是他刚才酒喝多了,失了些理智,口不能择言了?
“莫凌君,你这话何意?”高驰捋了捋花白长髯,口吻颇为严肃,质问莫凌的话是他三儿子高跃,尤欣欣是高跃的独生女,将尤欣欣送到雪凌山,便是他们祖孙三人都乐于所见的事,今日尤欣欣不在场,这个时候应该还在潇山。
因虑及自家儿孙的前途,希望莫凌将尤欣欣收作嫡系徒弟,所以,不管是高跃还是高驰都颇为留意冬离的存在。
当莫凌道出一句石破天惊,他父子二人同时震触,对视一眼后,由高驰问询出口。
莫凌自远处收回目光,没有落到高驰的身上,而是直接扫视全场,在他的目光扫及之下,宴场重复静默,皆在注目于他。
冬离也一样,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更多,只是莫凌却未能如她所愿。
莫凌的目光最后定在则炎的脸上:“日后,诸位自会明白!时候不早,恕我不能奉陪,告辞!”莫凌摞下这一句,便携着冬离消失于风卷云间,徒留在场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只有则炎似是体悟到什么一般,低垂眼帘,兀自饮酒不绝。
另一厢冬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清风卷上半空中,之后就一直身处一片白色天地中。
丹峰大会还没有宣布结束,但莫凌已先行撤退,天帝罗沧没有愠怒,只高高地扬起下巴,盯着天空中的云层若有所思,良久后,他才对坐在席中的潘存道:“既然莫凌君如此器重这个冬离,可见必是个出类拔萃的,如此,依我看,不若挑个良辰吉日,给她封个郡主吧,封号干脆就叫‘逍遥郡主’罢!这件事,你去操办!”
闻及,罗衣嗖地站起,不敢置信:“父君——单凭莫凌一句话,您就断定那丫头出类拔萃?据我所知,那丫头天生体障!再者,仓促间,您就封她郡主之位,是否不妥?”
疯了,都疯了,莫凌疯了,连她父君也跟着疯,封郡主之位,他老人家就没有看出冬离根本是个体障,是个废材么?她不相信他看不出来,可他仍然做出这个决定!
罗沧微微垂首,端起案上的酒壶,旁边仙娥正要上前替他斟,被他伸手拦住,他一边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一边回应罗衣,声音铿然:“莫凌不是说了,不久就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到时自会有法子令你信服!你何曾见到莫凌食言过?册封的事,先这么定了罢!”
最后一句,是对潘存所说,潘存自是领命,只是起身间,他与罗沧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了一下。
罗衣显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还要试图劝阻,却被罗沧制止:“衣儿,你莫再多言,扰了大家兴致,仙界多一个人才本就是值得庆贺的事,就算最后被证实有误,再抹了那丫头的头衔也不迟!我瞧她天性烂漫,你多一个妹妹有何不好!”
父君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罗衣要还是反应不过来就是傻瓜了,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言行有些失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父君所言正是,是衣儿一时考虑不周!”
“嗯!”罗沧点点头,然后端起杯子,冲着在场所有人将美酒饮尽,“各位慢享!”
罗衣目光怔忡地看着罗沧离席,内心五味杂陈。
莫凌临走前说的那两句话有如一块块巨石砸在了她的心房,让她喘不过气、缓不过神。
被她一直视作泥土踩在脚底的冬离,竟然被莫凌那般高看,什么叫没有资格?
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莫凌却要那么说,他到底指的什么意思,难道冬离能比他还厉害?比他还年长?
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接下来的宴会,众人无法绕开莫凌和冬离的话题,没几个心思是在这场宴会上,尤其是罗沧走后,整个宴场有如拔了瓶塞的葡萄酿,其内被闷了许久的酒味立时肆意漫延。
“据说多少年前,莫凌就常带着那小丫头四处游玩!”
“听说还带她去玩了花山!”
“啧啧啧,莫凌这么做倒是不太地道!”
“许是觉得那小丫头心性不够成熟,带她去见识一下也不定!”
“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可以把花山当作寻常山峰一番游山玩水,可人家小姑娘家家的不是啊,这一玩岂不是要玩出火来!”
“你没看刚刚那小丫头对着他的那副神情,含羞带怯,春心荡漾,花山之行怕是要记上一功呢!”
“就你火眼金睛!”
后排的几位三品仙君人手一杯酒,皆是勾着头,低声嘻笑一处。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线陡地逼进他们几人耳窝:“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刚才含羞带怯、春心荡漾了?”
几位仙君闻及,动作整齐划一地抬起头来,同时收起笑容看向前排那一袭蓝衣的霄海宫宫主,只看一眼即赶紧垂下头去,再不敢出声,除了其中一个。
这几位仙君当中相对声名远播,算得上有些德望的是沧河殿的居安常,因司管沧河殿的进阶升迁,素来说话也颇有两分份量,这会儿几杯酒下肚,一时间忘乎所以,又兼不太买莫凌所言的账,是以,有些口没遮拦。
此时,一听蓝暮遥这令他脊背生寒的语气,还有他明显不满的言辞,登时八分醉意醒了七分。
之前那句“含羞带怯、春心荡漾”的话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