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晨冷冷地看着溪闲。
即便溪闲知道枫晨的冷意不是冲着他而来的,他还是觉得此刻有些害怕的情绪在他心中散开。
然而他抬起头,看着枫晨继续认真说道:“的确是大皇子的人。”
枫晨说道:“枫熙不是月灵的对手,你不可能护不住千落。”
溪闲咬牙低头,道:“还有一路不明身份的人跟在她们身后。”
枫晨冷冷说道:“查,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溪闲唇角勾出浅浅弧度。
“是,属下一定把这件事查清楚!”他低首说道。
枫晨抬手抚摸在那新堆的坟墓上。
“落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枫晨颤抖的声音微露温柔。
估计一年的时间也够了。
然后,我就去陪你。
溪闲浅淡收敛上扬的唇角。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枫熙的人的确在附近,另外也的确有一路不明身份的人。
只是,枫熙的人是在寻找昨晚离开蓝麟城的夏水嫣,而那一路不明身份的人是在保护着她们三个。
自始至终想要害千落的人,只有他一个罢了。
可是这样很巧,不是吗?
哦,也不巧,毕竟这个机会他等了好久。
只要愿意去等,所有的巧合都可以遇到。
于是溪闲引着枫晨向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掀起红色的雨。
那是血花绽放。
……
溪闲安静地看着一路上血花绽放着。
他从未见过枫晨这样杀人。
即便枫晨没有了武功,但他从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再加上有他在。
他在箐石城的医馆里不仅仅是个抓药的小厮。
当初枫晨能够很快好转从夏水嫣手中逃脱也不是偶然。
他会治病,更会用毒。
他将毒药递到枫晨手上。
枫晨平静地接过。
以前枫晨从来不会接过他配置的毒药的,这次他接过地很是平静。
溪闲在枫晨身后轻笑,这样就是他想要的。
他要枫晨去争,他不想争,他就为他除去所有的束缚与牵挂。
这样他就会去争了。
只要枫晨愿意去争,狠下心去争,那么这个飒锦国便是枫晨的天下。
枫熙又算个什么东西?
枫晨安静地扬手,灰白色的粉末撒在面前一群人的身上。
那群人穿着的都是汐潮府侍卫的服饰。
灰白色的粉末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的面容上浮现出很是狰狞痛苦的神色。
然后枫晨手中剑锋横拉,鲜血从他们脖颈中溅出,滚烫地撒了枫晨一脸。
他持着剑,很安静地向前走去。
没有像江湖故事里,那些侠客杀人之后衣袂飘飘不染血迹的美好。
他的月白衣衫还染着脏污的泥垢,他的手上还有着绽开的伤口。
他安静地走着。
没有五步杀一人,十步血成河的壮烈。
血染遍他的衣衫,将月白色涂抹成狰狞发暗的血红。
他的眼神很是默然。
默然地仿佛有死气氤氲。
不知是剑下之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杀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此刻的他连无情都难以言说。
这是一种绝望,又似乎掺杂着一种愤怒,最终化作一种寂静。
剑锋穿进去又拔出来,白亮变成红色,红色的剑锋再次穿进去再次拔出来,红色变得更深暗……
死亡的颜色。
没有断肢落下,所有的死亡皆是穿喉而过。
原来,所有的死亡只需要一瞬。
一瞬就够了。
一瞬间的失去足够带走一条生命。
以及,足够让人疯狂和绝望。
直到所有穿着汐潮府侍卫服饰的人全部倒下。
脸容上皆是狰狞和永不瞑目的痛苦。
死亡的肢体错落地搭在一起,像是一推凌乱的柴禾。
然后枫晨点了一把火。
然后红色的火光冲天。
天已大亮,昨夜的半轮红月只能永远属于昨日。
今天的火又是一轮新的亮色。
……
血混着火点燃出怪异的味道。
枫晨衣襟染满脏污的血迹,安静地迈着步子。
直到所有的火埋葬在了身后。
他回到了新坟前,手轻轻抚摸在还有些潮润的土壤上。
他的步子轻轻晃了晃,像是有些站立不住。
温温一笑,他垂眸说道:“这样好累。”
溪闲上前扶住枫晨,忙说道:“月主,我们回去吧。”
枫晨抬头看溪闲,眸色深冷,说道:“我不回去。”
说完话,他像是个耍赖的小孩,衣襟一掀坐在坟墓前,将头埋在了手心里,就像是要躲避红色的光线。
溪闲轻轻笑了笑,他一点都不担心枫晨自暴自弃。
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会伤心,会绝望,却从来不会放弃。
枫晨就是这样的人。
一场血雨纾解了他一时的恨意,他只是累了。
可是,他不能累,就算他累了,他也要拖着疲惫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因为他是未来的皇。
他是他选中的皇。
他会帮他。
溪闲安静地抬眸望向远方,水蓝色的天空倒影在他深深的眸滩里,蓦然显出一抹墨色。
“来了。”溪闲喃喃,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自语道。
枫晨安静地倚在新坟前,就像一座雕塑。
似乎只有衣襟上还灼热的鲜血在记述着刚刚发生的疯狂的一切。
一抹墨色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