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证大厅里,刘凝波和康浩终于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两本证书,证书的封面三个烫白的大字:离婚证。工作人员摇着头,走开了。方逸伟拿过刘凝波手里的证书,和自己手中的那本一起放入口袋中,他显得异常平静,温柔地看着刘凝波道:“回家好好收拾一下,明天我送你去戒毒所。好好戒毒,你应该染毒未深,很快就能戒成功的,我在家里等你。”
刘凝波说不出话,只是愣愣地盯着她,任眼睛里泪雾四起。方逸伟拉了她的手走出办证大厅去。刘凝波要在路边拦一辆面的,方逸伟制止了她,“走路吧,互相陪着,一起走一段吧。”
像是哀哀的乞求,又像是笃定的命令,刘凝波垂着头,和他并肩前行。他们就这样缓缓行走在风和日丽里。身旁是一辆辆车掠过,许多绿化树在风中摇摆枝条,林立的高楼静默不语。他们缓缓地走着,好像走在前世今生里。刘凝波抬眼看逸伟,他憔悴,清瘦,神情疲惫,她的心重重地痛着,眼里泪雾浮起来。今生今世,她再也握不牢他的手了,哪怕这样并肩而行,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障也越来越厚,越来越不可逾越。
康浩像一只无头苍蝇,惊慌失措出了八尺门18号的巷子,寻到自己的小车,一头便钻进了驾驶座,抖抖索索启动引擎,歪歪扭扭将车子开上了林荫大道。两旁夹道的绿树急速向后掠去,康浩心慌意乱。他杀了人,他居然杀了人。他亲手掐死了那个老妇人。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杀人偿命,他没有活路了。去自首吧!不行,漫漫铁窗,度日如年,他不能过那样的生活。逃,逃,一定不能被警察逮到。康浩将油门踩死,车子一路飞驰而去。
方逸伟和刘凝波回了八尺门18号。院子里出奇地静。刘凝波站在铁栅门边踟蹰着,她害怕见到钟翠柏,当着方逸伟的面,她会更加肆无忌惮地羞辱她,而她不能还口。
“怎么还不进来?这是你家,要走也得我走啊!”方逸伟拉住刘凝波进了屋门。八尺门18号的气氛十分诡异,刘凝波蓦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妈,妈——”方逸伟喊了两声,见屋里寂静无声,便同刘凝波嘟哝道,“难道妈没回来?”
“她一早就说去动车站接你。”刘凝波说着,便兀自进了房间。推开虚掩的房门,见到地上躺着面如土色的钟翠柏,刘凝波一下惊叫出声。
听到刘凝波的叫声,方逸伟连忙奔进屋内,见到躺在地上的钟翠柏,方逸伟一下慌了神。他扑到母亲跟前,抱住她摇晃,呼唤:“妈,妈,你醒醒!”
钟翠柏没有回应,她手脚冰凉而僵硬。方逸伟将手指伸到母亲鼻子前探了探,心跳一下漏跳了。全无鼻息!
“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啊?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方逸伟已经失声痛哭。
刘凝波吃惊地退到墙上去,离开家前床上还躺着昏迷的康浩,而现在,大床上空荡荡的。她心下有些明白,掏出手机报警的手也抖抖索索。警察快速来了,钟翠柏被带回警局做尸检。刘凝波和方逸伟也去了警局做笔录。凶手嫌疑人很快锁定康浩。警察包围了肖家小别墅,但是并没有逮到康浩,只是搜出了一公斤白面。藏毒杀人,数罪并罚,刘凝波知道康浩一旦被警察抓到就必死无疑了。此时此刻,刘凝波心里充满了矛盾。她竟然害怕康浩被抓住。那个男人不管曾经对她如何的薄情寡义,但他都曾经是她的丈夫,同床共枕三年岁月,那种感情很复杂。不知为何,刘凝波的心底里竟有一种预感,她觉得自己知道康浩躲在哪里,一定是季小亭的那片农庄。
康浩的确在季小亭的农庄里呼呼大睡。杀了人,应该睡不着才是,但是他太疲乏了,和方逸伟打了一架,透支了体力,又忙于逃命,心里身上双重折磨,以致他一到季小亭的小窝,沾着床就呼呼睡了过去。季小亭看着眼眶乌青,狼狈不堪的康浩,也不多问,关上房门,尽管让他睡去。季小亭出了自己的小楼,站在田野上,放眼远处的樱树林,浩瀚的田野和树林,红绿相间,色彩艳丽,在蓝天白云的背景衬托下美不胜收。
“小亭,大热天不在楼上睡觉,跑楼下来干什么?”
季小亭一转头,见季庆仁从田野那头走过来,他穿着天蚕丝的汗衫,拄着小叶紫檀制成的拐杖,像旧式家族的族长款款地走到季小亭身边来。季小亭和季庆仁父子俩长得很像,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富贵之相。
“爸。”季小亭垂手侍立,见到父亲,他本能地产生敬畏的心理。季老爷子财大气粗,在所有人跟前都能不怒自威。
“怎么不去陪陪你媳妇?成天在农庄里猫着做什么?没娶老婆之前,你可是从来不来我这农庄的,娶了老婆了,却天天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躲你的媳妇。”季庆仁一张口便是一番教训。
“爸,我没有。”季小亭的声音低得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