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一次那位的十分又是大方地拱手让人。她觉着,好一句“情投意合地久天长”。想来那位之前猜到了嬴筝的谜底不是才智过人,只因识得荆箐。那道题不是嬴筝的新作,而知道谜底的荆箐早已跟那位提到过这道谜题。所以,她有一个猜测,那位莫不是那传说中的二皇子?而这道题,二皇子借花献佛,拿来恭喜了荆箐吧。
此时小厮敲门进屋,道:“小姐,该您出题了。”
她忽然有些着急,急急执起笔来迅速在纸上书写数行递给了小厮。待小厮走后,她又偷偷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走廊上没人,好机会!
所谓人有三急。她本是打算一整晚都躲在包厢不出的,但耐不住这小号的召唤啊。这墨香楼的茅厕在一楼后院,大酒楼,也还干净。她一边祈祷着不要撞上不想见的人,不要撞上不想见的人,不要撞上不想见的人!一边轻声示意陈珠儿她去个茅厕,踏出了房门。
一路平安来到墨香楼后院,不想撞见了荆箐和嬴筝正在私语。二人听到动静齐齐回头看向她,本有些防备,但见只是位神色匆匆衣着华丽的胖小姐,二人聚是善意地冲她点了点头。尤其是嬴筝,许是跟荆箐再聚高兴,也灿烂地对她露出了一个笑脸。那笑容有点惊艳到她。
原本她只是在二楼远远望见过二人身姿,五官也看不太真切。此时月光朦胧,落在二人身上,男的眉远黛,唇如珠,相貌柔美,细看眼神有些疏远显得冷冰冰,但胜在衬着一身红衣,又平添了一些欢快;女的目清明,薄唇翘鼻,虽是简陋布衣装扮,但身材高挑气质飒爽,笑起来双眼闪闪发光又觉可爱,不觉凌厉。好一对璧人。若是二人身畔的人换上一换,都要让人惋惜后者配不上二人。他们俩站在一起却当真是天造地设。
此时她却无暇多欣赏二人风姿。勉强咧嘴一笑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她继续脚步匆匆直奔旁侧茅厕。手忙脚乱解带,一番飞珠滚玉,她才觉浑身舒爽。
再出了茅厕,后院已经不见了那璧人一双。
嘛。估摸着她这突如其来急着上茅厕的胖小姐打扰到了二人月下重聚互诉情长的雅兴。唉!好丢脸。
她一边内心怅叹,一边回到二楼。头低低的,也没再去顾虑太多。不想眼前突然一暗,下一刻她已经被一双大手拉住,不由分说拉进了附近门内。
第一反应已经来不及惊叫。好在那双手在拉她进屋后也已经松开,背后一声轻轻的阖门声。她急忙抬起头来,看清眼前情势,心下放松了一些的同时又心道:不好!
这里正是她隔壁包间。包间内六人。先说她一眼瞄见那最不想见到的四皇子,不由得暗自皱眉。那四皇子见到了她也有些意外,但不做声,也只是悄悄皱起了眉头。
按照这里的习惯,四皇子在座,也只是位居偏位,显然主位上的人身份更高。再看屋内六人有一老一少仆役装扮,老的立在那主位者身后,时而照看着添酒布菜;年轻的就是刚刚拉她进来的那个,此时也已经回到主位者身后站定,腰侧佩刀,眉目间有些煞气。同坐在位的除了四皇子和主位者,还有两位跟四皇子年纪相仿青年,这二人一人背对、一人侧面对着她,只是回过些头来,还不敢用后脑勺对着主位者。
看到这里她已经反应过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想了想还是谨慎地开口道:“陈氏珍儿给老爷和三位公子请安。”
主位上中年男子轻轻一笑,和煦道:“珍儿起身,来我身旁坐吧。”
她不敢不从。原本在中年男子右手边,跟四皇子对坐的一人起身让了让位置,老者也已经及时给这位又加了一席,在主位对面旁侧。她过去的步子有些慢,心中是在加紧盘算着,这是为哪般?她该如何应对那主位者?还是多说多错,尽量少言吧。只看对方有什么要问,她简单答了便是。
此间她明显感觉到屋内六人都或直白或有些遮掩地上下打量着她。她则着重悄悄打量着那主位中年。
其身份早已不言自明。四皇子是公子,这位老爷当然就是当今圣上。她记得当今圣上四十有一,和她大将军爹爹年纪相仿,稍长了六岁,私底下二人常以兄弟相称。此时不敢对视,但见其皮肤白皙透红,凭着刚刚匆匆一瞥记忆中的笑眯眯不掩明亮双眼印象,搭配上高挺笔直鼻梁、红润微翘饱满桃唇,五官也是无视性别的美极,唯有脸型轮廓如雕刻方显男性阳刚。她心下不由得将圣上和荆箐做比,后者性子冷清脸型也是标准的瓜子脸太过阴柔,圣上则似是个性子健康活泼的,她偷偷将圣上比作阳光美女。这可是大不敬的,但她只在心里想想,嘴角偷偷弯了弯。
“怎的,你小时候活泼,第一次见面与我可就亲近,现在大了怎么好像怕我?”中年男子待她入座,见她还低着头,语调让她好生诧异抱怨道。
怎么好似在撒娇?平易近人过头了喂。
她太过诧异,不由得抬头直视了他一眼。圣上与她对视,眼里全无被冒犯怒意,反倒很高兴的样子,原本就笑眯眯的眼睛笑得更成了一道弯弯的细月牙,赞道:“你的眼睛像你爹爹,干净,好看。说话还是要看着我,不许避开。”这后半句似央求又似命令。
她在近前看着他的双眼,心中却多了一丝警惕。所谓笑面虎,笑面虎,像他这种身份,越是时常笑眯眯的,只叫人看不真切他的目光,怕是眼里头藏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