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东跨院早在九年前就已改成了“典药园”,住的正是陆府嫡出的大小姐,陆如雪。
园中四季花卉竹松翠柏皆无,种的全都是可以入药的草木植物。甚至有近一亩地,种的都是人参。
怀远县本不适宜栽种人参,可陆如雪前世就对草药有着偏执的喜好,所以几番研究下来,倒是让她在平地之上试种出了园参。
当然这古代未被暖化的气候,也是帮了她很大的忙。毕竟这个时代的怀远县,冬季是会降雪的。
进了“典药园”,就见一位穿着墨绿色细棉布衣的妈妈,蹲在绣阁前的参园里,陆如雪快步上前,叫了一声,“杜妈妈早啊!”
被叫做杜妈妈的婆子,在典园里的身份不过是个粗使的婆子。可只有陆如雪知道,这位杜妈妈曾是前朝罪臣之女。
父亲原是前朝太医院的一位太医,因为得罪了宫里的某位主子,这才全家获罪,杜妈妈被贬为官奴,几经辗转后这才进了陆府。
陆如雪当年,小小年纪就开始在园子里,带着奴婢仆从种植草药。
这杜妈妈自幼就跟着父亲习医,见陆如雪对草药感兴趣,这才偶而指点一二,天长日久这杜妈妈倒是教了陆如雪不少。
陆如雪原是想将杜妈妈抬为“典药园”的管事妈妈,可杜妈妈一生未嫁,且亲人都已早逝或不知所踪,所以只想安稳渡日而不愿多事,每日只想与草药为伴。
陆如雪感其教诲之恩,就只将这一亩的参园交给她来打理,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不过杜妈妈对于草药很了解,药园和药庄里的草药若是出了问题,杜妈妈还是会帮着打理一番的。
杜妈妈起身服了一礼,已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挂上了难得的笑意,“大小姐今儿也好早啊!早饭进的可香?”
杜妈妈和柳姑姑一样,都没有孩子,女人与生俱来的母爱,让她们看着大小姐,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母亲做了包子,就着粟米粥和浸渍的藕片,倒是进了二个。去岁冬冷的厉害,杜妈妈的老寒腿可有再犯?”
“老奴这残躯,可是劳大小姐记挂喽!大小姐去应天府前,做的天麻杜仲丸,老奴一直吃着,这一冬的也没再犯病!”
除了学医读书外,陆如雪也是个十足的吃货。又和杜妈妈聊了两句,这才进了绣阁。
柳姑姑已经坐在绣架前整理丝线,陆如雪先给柳姑姑服了一礼,“今儿如雪被蒋先生罚了五篇大字,倒累得姑姑在这里久候!”
采月帮大小姐将披风解下,挂了起来,这才退到绣架前,帮着一起分线。
“你年纪虽小,可做事一向谨慎,蒋先生也常赞许有加,倒是甚少罚你呢!今儿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柳姑姑笑着坐在陆如雪身边,轻握着她的手,手心温热不冷,正好可以开始刺绣。可柳姑姑还是命随后而来的采星,去端了温水来给陆如雪浸手。
“晨起天阴的厉害,一时懈怠去的迟了些!本就是如雪的错,被先生责罚也是应当!”
陆如雪将双手浸在温水之中,笑着和柳姑姑聊了起来。柳姑姑比起前世的她也只大了八岁。
和如师母般存在的杜妈妈又有所不同,在她眼中的柳姑姑更多的像是一位长姐一样。
柳姑姑用手轻抚着陆如雪梳着垂鬟分肖髻的发梢,又帮她把红珊瑚发串紧了紧,就像是在宠着自己的女儿一般。
“那今儿若是累了,就少绣一会儿,这几年杭绣的十几种绣法,大小姐如今已学了八种,府里上又有针线房,只要能绣几件中衣就行,又不是要当绣娘,用不着每一种针法都学的那么精!”
绣娘训练苛刻枯燥,而且很伤眼睛,柳姑姑不愿看陆如雪吃苦,所以虽倾囊相授,却甚少严厉督促。
“母亲不喜我出府,如果再不学些东西,这日子岂不是难熬的很。而且柳姑姑是杭绣中的凤娘,这杭绣更是融合了苏、湘、蜀、粤四大名绣之长!”
陆如雪接过采月递过来的巾帕将手印干,这才复坐于绣架前,引针刺绣。
“柳姑姑用蛊金绣,绣出来的东西金碧辉煌雍容华贵。而包金绣,更是层次分明交相辉映。不过如雪更喜欢银线绣和彩线绣,古朴文雅素而不俗且细密艳丽形象活泼。只可惜如雪学艺不精,直到如今还学不到姑姑的三成呢!”
“你喜欢就好,慢慢练着,又不拘着明日就能有所大成。前儿你才从应天府回来,这才只歇了一天,今儿就先别绣这观音像,改绣些帕子绢子的,也省得累着了身子!”
其实陆如雪还真的是自谦了,她如今的绣技早已经超过绣姐,已入绣女之列。
“我先绣着若是累了,再改绣帕子。姑姑帮着采月和采星看看,她们手上绣的东西,可是要拿去换银钱的呢!”
陆如雪自己赚钱,也从不亏待下人,采月和采星跟着她学习,如今也堪比绣姐,所以她们绣出来的东西,陆如雪就允她们拿出去换钱,留作私房。
“大小姐总是惯着她们!”柳姑姑嘴上虽这么说,可还是帮着采月和采星看了绣品,不过却并未指正优缺,只是微点了一下头。
“昨儿让采月给姑姑送去的如意糕,姑姑吃着可还喜欢?听说在应天府很是有些名气,不过我不太喜欢吃甜的,所以也只是听家里长辈闲聊时说起的!”
陆如雪前世出生在北方,所以不太喜欢甜食。
“喜欢,几年前在京师的时候倒是偶而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