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急着回来见你嘛,呵呵……”林三郎傻笑道,“我从近郊的一个庄子赶回来,连水都没一口呢。”
林三郎抓着水壶咕咚咕咚喝完了,爽快地用袖子抹去下巴的水渍,他蓬头垢面,战甲凌乱,胡子长出茬来了。
梅雪嫣不太搭理他已经是常事,林三郎不气不馁,自顾自地说话。
“那些倭寇太猖獗了,居然敢在太源府城附近现身,那个庄子被他们洗劫了一空,粮食牲口没抢多少,但是居然把庄子灭口,一个没留,我就带了十个人打先锋,去的晚了,只留下了二十几个贼子。”
其它事情梅雪嫣可以充耳不闻,关乎于景国民生的大事,她当然要了解,倭寇跟前世记忆里一般残暴,只是洗劫庄子里的粮食也就罢了,居然连活口都不留,老人小孩妇孺无一逃脱他们的魔爪,因此梅雪嫣一路过来时,沿岸的庄子几乎都没人敢再住了。
“仅是为了吃的,倭寇便四处杀人?”
梅雪嫣能答上一句,林三郎便十分意外惊喜,当然是话匣子大开,知无不言。
“他们哪里是为了吃的,这么片无穷无尽的海怎么可能养不活这点倭寇,他们在海外有岛屿营地,偏偏要跑到景国来祸乱,滥杀无辜,**掳掠无一不做,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亲眼见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披着人皮的畜生,竟以挑出孕妇腹中胎儿取乐,我听说他们还拿人肉煮了下饭……”
眼看梅雪嫣脸色越来越差,林三郎忙住口。
“呃,说起来真是倒胃口……反正这些畜生的恶行数不清,百姓对他们是又怕又恨。”
梅雪嫣忍住胃中翻涌,好在记忆里头见多识广,不是头一回听闻这种事情了。
“倭寇势力如此强大?朝廷派赤炎军也镇守不住吗?”
“要说武力也就还好,他们中除了少数武士有两下子,其他对我来说只不过砍瓜切菜,不过对百姓来说,却难以抵抗。主要倭寇原本都是善水战的海盗,打不过直接往大海一跑,追也追不上,跟兔子似的这里冒一下头,那边冒一下头,朝廷四面八方的边关都需要镇守,一时也聚不齐那么多水师兵力来清剿他们。”
正是因为倭寇狡猾,也不跟景国兵力硬拼,才依旧肆虐在太源府一带。
“狡兔三窟,一次重创的确艰难。”
“不说这些狗犊子,净烦人……”
林三郎脱下盔甲,衣襟上还沾染着血迹,梅雪嫣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包扎着一块纱布,渗处殷红的血来。
丫鬟木铃也刚好瞧见了,她一个小女孩哪见过这些触目惊心的事,惊道:“三爷受伤了?!”
“啊?没有,这些血都是贼子的。”林三郎无所谓说道,“就是我当时看到那倭寇作恶,怒由心生,一刀把那贼子砍了脑袋,结果力气太大,又迸在石头上面,把自个儿给崩裂了个口子,刀也断了,可是几十两银子打的好钢刃呢,气死我了……”
梅雪嫣见过那把大刀,不能说削铁如泥,但青石林三郎一下就能扎进去,可想而知要把刀刃砍断,这莽汉当时用了多大力气。
“上药了?”
梅雪嫣简短地问道,他是为景国百姓,自己的同胞而负伤,大义面前,梅雪嫣那点厌恶他的心思也被他的奋勇杀敌冲淡不少,同样是景国儿女,庇护自己安宁的将士值得尊敬。
林三郎对她的关心十分受用,笑得嘴角快拉到耳尖了。
“不用,这点小伤无需理会,两三天就好了。”
林三郎突然想到什么,得意的表情跟变脸似的,撇着嘴变成了委屈巴巴的模样,嘴里还不住喊叫。
“啊哟哟,可疼死我了,梅儿我受重伤了,啊哟不行了,你快替我疗伤包扎……”
木铃被他逗得掩嘴直笑,这三爷明明英雄气概,偏偏到了准夫人这儿,一点脸面都不要,跟个耍赖的猴子似的。
“你刚才还说小伤……”梅雪嫣鄙夷道。
林三郎直哼哼道:“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咋就这么疼呢?不得了,我这手以后要是废了,怎么拿刀看贼子,以后吃饭更衣都要让人伺候了……”
梅雪嫣耐不住他这个泼皮无赖,让他这么闹下去,连守门的曹老头都要来看笑话了。
“别吵吵了,我给你包扎……”
木铃眼疾手快地取来干净的纱布和药粉,林三郎一脸贼笑地把手搁到桌子上,梅雪嫣给他解开原来胡乱缠住的纱布,果然他只是洗了一下,用布捆起来就完事,连药都没有涂。
“赤炎军没有随行的军医吗?”
梅雪嫣一边帮他擦掉污血一边问道,他手掌虎口处有一道足有寸长的裂口,血只暂时止住了,拇指活动频繁,一旦握刀肯定要崩裂的。
林三郎是百户,在赤炎军就是百夫长,连他的伤口都无人处理,那其他普通将士的伤岂不是也要自生自灭?
“有是有……但他们哪忙得过来,正式军医五个,连那些重伤的都照顾不来。再说,这点小伤口再常见不过了,不碍事。”
“只有五位军医?”梅雪嫣惊讶道,“为什么不去药堂医馆招募一些?以减少军士伤亡。”
“招啊,当然招,满城都贴满了招军医的告示呢,但是他们要担风险,没几个敢去。”
梅雪嫣奇怪道:“难道军营里还不安全?倭寇总不可能杀到赤炎军营地吧?”
“那倒不是,只不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没人肯去做,万一治死了个军官,他们哪担待得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