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华坐在围屏后面,跟王氏还有还有王氏带来的孙女用饭,这个名叫婧婧的女孩是她大哥张升的女儿,但不是郑氏所出,而是买来的奴婢,这女的也没有抬成妾,到现在还没有个名分。张昭华也不知道还有两个月才满一周岁的婧婧该吃什么,还是王氏吩咐灶上蒸了肉末蛋羹出来,那一碗分量也不少了,居然很快被吃干净了。
“婧婧好带啊,”张昭华见小孩不哭不闹,张大嘴巴吧唧吧唧吃着香甜:“再让厨房给做个米粥。”
“够了,一次吃得太饱要呕出来,”王氏把孩子交给了保母,道:“她一天吃好几顿呢,肠子是直的,一天也能拉三五泡出来。”
张昭华哈哈哈大笑起来,王氏乜她一眼,道:“你们小时候不都是这般,有什么可笑的,俺把你们兄弟三个拉扯大,如今拉扯了孙子孙女,俺就等着你肚子里的外孙呢,等你生下来,俺进院子里给你带吧。”
“那怎么可能呢,”张昭华加了几筷子蒸鲥鱼,道:“他还没落地呢,已经配了三个乳母,七八个宫人伺候了,比世子当初还要金贵,说起来就来气,这些人哪里是看孩子,简直就是捧着个和氏璧随侯珠,且看看农村乡下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壮得像头牛一样?偏偏皇室的子孙就这么难养,可见还是有原因的。”
“我原先说,”张昭华撂了筷子:“我身体壮实,亲自喂奶的话,岂不比奶妈这些人强?但是就是不准,自己的奶提上去不给孩子吃,让孩子吃别人的奶,这是什么道理!”
张昭华是不明白古代这种奶妈制度,好像她不让奶妈喂奶就是剥夺了一种职业的生存方式一样,她见王妃似乎也不是很喜欢乳母、而自己更是有鉴于前例,不想给孩子多出一个说是乳母、其实是负担的角色来,然而规矩就是规矩,张昭华再怎么不乐意,**房也供了七八个人选出来让她挑,不过这乳母既然是张昭华选出来,自然挨个敲打过,而且张昭华还暗自下了决定,等孩子长到半岁就给断奶,然后把这一群人全赶出去,当然不是赶到园子里去,而是各回各家,以后谁也别再提奶过世孙一口奶这样的话。
张昭华看着满桌子炉焙鸡、糖蒸茄、白肉、乳炊羊肫、金丝肚羹,只略略用了几样,倒是夹了好一些青菜,尤其是拌茼蒿菜,算是用光了,也跟这茼蒿里面放了醋有关系,闻起来香——王氏见她爱吃这样酸的,就喜道:“俺见你肚子尖尖,又爱吃酸的,这一胎定是个哥儿!”
这要是以前,张昭华肯定嗤笑,她自打怀孕以来,口味一日三变,可能今儿喜欢吃辣的,明儿就改成了甜的,连她的小厨房都摸不准她下一顿想吃什么,王妃也说看口味这事情做不得准,那看肚子也就做不准了,偏偏王氏说地玄妙,说什么跨门槛的时候,看迈进去的是哪只脚,左脚的话指定生儿子,右脚就生闺女这样没有丝毫科学依据的推断。原先张昭华也不耐烦听,都说生儿子,生丫头怎么了,她就觉得丫头好,高炽也觉得丫头好,连王妃也说她当初就先生了永安,比之后得了高炽还欢喜。
只是她现在不由自主地改了主意,觉得生个哥儿也许真的比姐儿好,她不太想去深究自己这种想法是从何开始转变的,不过若是她生了儿子,就算是实际意义上的世孙,生个女儿,便是县主。但是这其中区别比较大,因为按照祖制,亲王嫡长子,年十岁,授金册宝,立为王世子,册立世孙也是一样,但是在此之前,待遇已经和世子世孙一样,只是欠缺名分而已;而县主的话,只等到出嫁的时候,朝廷才可能按照宗人玉牒上给出一个某某县主的名分,在此之前没有县主的待遇。
“俺记得产期是二月份了吧,”王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要是早一个月就好了,听说生在正月里头的孩子,尊贵。”
张昭华回过神来,道:“那都是瞎说,皇爷生在九月,普天之下谁能尊贵过皇爷去?”
要是信这些无稽之谈,那正月里生的孩子都该死了,皇帝才生在九月,你们敢生在正月?生在正月的万千人,总也有穷有富,有贵有贱,曹雪芹写《红楼梦》,写了一个贾元春,之所以取名元春,是因为生于正月初一,倒是真有“贵气”,成了皇帝的妃子,只是最后下场如何,还不是“虎兕相逢大梦归”。
“您戏文看多了,”张昭华拿着王氏送过来的小孩的衣服,摇头道:“怎么着,现在听说家里还请了戏班子唱戏?”
“哪有,”王氏道:“前儿也就是给婧婧过了满月,再给你爹做了个寿罢了。”
“说说你二哥,”王氏不高兴起来:“你爹过寿呢,老早就说了,大半年都不见了,要他赶回来瞅瞅,俺和你爹还偷偷商量,他一会儿来啊,俺们就把他捉住了,不让走了,在家里安安分分待上一两年,等成了婚生完孩子,俺们再放他走。”
结果张升根本不入套,人家跑到山西贩盐去了,等张麒大寿的时候,孝心是送到了,抬回来的金珠宝贝倒是不少,只是人根本见不到影子,听说还想往更远的地方跑,不知道今年是准备南下还是要去陕甘地方。
“算了,”张昭华道:“升哥儿自有主意,您现在催得急,他不乐意,等过上两年,说不定自己带了老婆孩子回来了。”
况且如今,张升确实忙得很,他走商队,还带着仪宾袁容和李让的手下,这也是就是好处一起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