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下一部作品跟战争有关,她需要采访经历过战场的人。岁月不等人,如果不抓住时间,积极拜访一些战后幸存者,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带好采访需要的工具,肖雅坐公交车去一个老人的家。说是坐公交车,每次上公交车,都没有座位,车上人多,很挤很挤,好多人都举着手,抓着杆儿,整个车厢,像是炼狱。
下了公交车,肖雅看周围的街道,现跟上车的地方都是一个风格,车多人多,相当嘈杂。不过这嘈杂声中,还是有安静所在的,有个小区,引起肖雅注意。这个小区是肖雅要拜访的那个老人住的地方,肖雅看了下笔记本上的信息,哪一个单元、几楼、哪个门,肖雅在心里确认了一下。
那是三楼靠左的一个门,肖雅轻轻叩响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是大脸盘,年轻是一定很漂亮,当然,现在也还很漂亮。
肖雅说明了来意,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阿姨让她进去,她坐在一个较长但破旧的沙上,这沙的颜色,是灰的。沙套整体是灰色的,是格子的,灰色的底色上,有淡淡的土黄色线条,将灰色底部切割成许多个小方块。然后其间有深蓝色的花朵,花朵是什么花,肖雅不认识,也没人关心这些。
床上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看上去颇为硬朗的老头。他的头应该才理过,平头,根根直立,头全白了。
他有一条腿是裸露的,微微蜷起。
刚才迎肖雅进来的阿姨,是他的爱人,他的爱人头还都是黑的,可以看出,他老婆比他要小几十岁。
躺在床上的老爷爷,开始了他的讲述,他时常能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过去,他当过兵,在那战争的岁月里,生命是脆弱的,弄不好,就会丢了性命。
扛着枪,走在泥泞的路上,在那一次战役中,他想,自己也许会死。当子弹打中他左腿的膝盖,他是那么疼痛地倒下,然后他看着自己的血,从裤腿渗了出来。他不得不倒下来,想捂又不敢捂膝盖。剧烈的疼痛,使他颤抖起来。他的内心,绝望到极点,他头脑,已是空白,耳边有可怕的子弹穿空而过的声音。
肖雅看到,老人的右手放在膝盖上,而他的右手,是不完整的,因为上面缺少三根指头。那三根指头,是损坏的,其中一根,剩下三分之二,其中一根,剩下三分之一,其中一根,是从根部断掉的。
这手指,是被炸弹炸断的。当时,在战场上,他抱一颗炸弹,不料炸弹爆炸,炸断了他的指头。那时,他感到炸弹爆炸的那一刻,以为自己要死了呢,万幸的是,只炸断了手指。
战争是残酷的,他能让许多陌生的人在瞬间成为敌人,能多去很多人的生命。作为经历过残酷战争的人,肖雅面前的这位老人,以极为理性的态度对待他的过去。
那是战火连天的岁月,在那种岁月中,他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也许在他的有生之年,看不到和平的到来。也许明天他会死在战场上。
各种可能,他都想过。一些设想中的结果,他是不愿意接受的。然而,在残酷的环境中,人已经失去了矫情,面对此后的人生,绝望是占多数的。
了解过这位老人的战争经历,肖雅内心产生一些恐惧,这是对战争的恐惧。她庆幸自己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里,没有遭受那些苦难、惊恐、难耐、绝望。
肖雅要写的纪实文学,或者说报告文学,是有关战争的。她需要采访更多经历过战争的人,以收集翔实的资料。
几个朋友,都知道肖雅的这个计划。这里说的朋友,不是她在足疗店时的朋友,她已经不在足疗店干了,那些在足疗店的朋友,也已经不联系。肖雅现在是自由撰稿人,她的一些作家朋友,都知道她要写一部有关战争的书。却没有人知道她为这部书付出的心血。
街道上汽车的轰鸣,突然使得肖雅想到战争上的声音,她一边想象战争的样子,一边听到街道上汽车的声音,她仿佛置身战场。
军队对肖雅而言,是陌生的。作为一名女性,她对一些可爱的事物有兴趣,而军队这种粗线条的事物,不够细腻,肖雅一直没有过多了解。
而她要写这样一部有关战争的书了,就必须去了解部队,部队里的很多情况,都需要她查资料了解。
咖啡厅。
肖雅和许果对面而坐,阳光照在肖雅脸上,她整个身子,都被阳光照亮,只不过,脸部的阳光,尤为光辉,以至于,看不清肖雅的脸。
能有空闲时光,有干果可吃,有饮料喝,这便是巨大的幸福的时光。许果和肖雅,正享有这样的时光,他们坐在沙上,轻轻地说话,谈天又说地。
许果已经得知肖雅的写书计划,他见过许多作家,可肖雅无疑是独特的。肖雅的身上,散着某种可贵气质,这种气质,来自于肖雅对历史、人类、文化、文学、艺术等的把握。这样的一种气质,导致许果很愿意坐在其对面,与其交谈。
夜晚。许果端着一盘蛋糕从厨房走到卧室,打开电视机,坐在沙上看电视。他喜欢换台选节目,看那些电视台,都在播送什么内容,有没有自己喜欢的。看电视是一种消遣,吃蛋糕是一种享受。
许果最近一直在过一种清闲的生活,这种日子,在一些人眼里,是庸俗的,许果却乐此不疲。他不认为有完全高雅的人,人就是俗的,只不过偶尔可能会不俗。
市里好多食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