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城,安家医馆。
第二日一大早,王信一行人雇了一辆马车,载着脱籍从良的李巧奴来到位于江宁城西的安家医馆。
这安家医馆从安道全曾祖时开业,时至今日,也有近百余年的历史,特别在最近十余年,安道全从父亲手中接过医馆后,更是将其发扬光大,一跃成为江宁城最为声名卓著的医馆。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每日来此求医问药的病患络绎不绝,将医馆前的一条小弄都挤得满满当当。就是安道全收了两个徒弟,也是妙手回春。
不过,这种兴盛的场面在三年前戛然而止。那一年,安道全中年丧妻,遭受了人生重大打击的安神医,从此以后闭馆歇业,并将临街店面租赁给他人,以些许租金渡日,整日里浑浑噩噩。
时日久了,倒是同这李巧奴有了来往,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是暗生情愫,奈何**要的赎身银两实在太高,才使得两人时至今日还未能得偿所愿。
原本安道全还打算将医馆卖了,用来凑钱。还是李巧奴顾全大局,劝说这时祖宗家业不可败坏,往后二人还要靠它度日。只是这半年来,安道全赎金只凑够了一点,两人双宿双飞还不知要何年何月!
其实,若是安道全愿意重操旧业,自有达官显贵来延医问诊,倒是不虞无钱为李巧奴赎身。奈何这安道全亡妻早逝一事,就是因为当年的某位外地官吏隐瞒他家人讯息。待其医治好官僚家眷后,方才告知消息。等到安道全赶回家中,妻子已经病入膏肓,药石难医。
自此安道全也恨透了,自私自利,腐朽不堪的官员。
正因如此,这些年安道全虽偶有出手医治病患,也大都是普通百姓人家。至于那等高门大宅,却是再也不愿踏足。
同往日一般,这个时辰,安道全犹自在家中高卧,想来昨晚又是宿醉未醒,不到午时恐怕不会起床。
李巧奴也知道安道全的习惯,将王信、石秀二人安置在前厅后,自己去了卧房。
“这安神医人在卧室,门也不曾锁,就不怕遭了贼?”王信看安道全粗心,对着石秀说道。
“安神医在这江宁城的百姓中广有善名,家中又没余财,哪个没眼力的贼会跑到安府来偷!”石秀随口答道。
王信想起梁山的时迁,冲着石秀挤眼道:“若是时迁哥哥到此,怕安神医不家财尽失!”
……
约莫一刻钟后,一个身形干瘦,双眼深陷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客厅,身边随着方才双十年华的李巧奴,倒是让石秀想起了那句“一枝梨花压海棠”。
瞧上去,这位安神医一年倒有半年多沉溺酒国,平日里身边又没个贴心人照顾,三餐紊乱,更添鬓角华发早生,使得整个人瞧上去更加憔悴,同那姿容艳丽的李巧奴站在一起,不像是"q",倒更似一对父女。
“安神医!”
石秀有求于人,见着安道全现身,立即领着王信从椅上站起,拱手为礼。
“这位兄台,安某不过一介乡野庸医,劳烦足下不远千里来江宁,实在是过了。”
安道全这话说得客气,可面上表情却是平静如波。显然并不因为王信、石秀为李巧奴赎身而另眼相看。
“安郎,两位贵客千里奔波,其意甚诚。不论成事与否就先替奴家赎了身,亦可见其品性,不是那等以势压人之辈。”
李巧奴听得安道全话中意思似要拒绝对方,心中不由暗自焦急,忍不住在旁边插了一句。
“医者父母心,希望安神医本着医者仁心出手一次,在下不胜感激!”王信恳切的说道。
石秀也跟着道:“性命攸关,还请神医发个善心!”
或许因为亡妻的缘故,这安道全的性子最近几年变得有些执拗,任凭二人如何好言相劝,却始终不肯定点头。
“两位家资颇丰,想来那大府名城,乃至东京汴梁,必有医术高杰之人。何必舍近求远,来江宁找在下!还是尽快返程,若是因此耽误了贵眷的病情,反而不美!”
没来这江宁城前,王信也曾料到这安道全等闲不远千里北上。千算万算,这安道全还真就是油盐不进的性子。
石秀没来的心中焦急,王信也暗暗思量若是不能成事,只好动强。
“安郎,你果真不愿北上?”
王信二人这会儿已是黔驴技穷,正想着晚上将人绑了去,一旁的李巧奴却是一脸肃容的开口质问。
“余不过一点小道,哪能入得这位贵客的眼。比之汴梁名医,更是不可道以计里,还是请兄台回程。路上去东京请得真正的名医,方为上策。”
“行,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去!”出乎所有的预料,李巧奴袖口一甩,从椅上起身。
李巧奴朝着对首的王信敛身为礼道,“奴家虽是风尘女子,也知恩仇须报。只怪奴家先前瞎了眼,将一脸面冷心的人当做后半辈子的倚靠。既然安神医不愿北上,小女子愿意服侍贵人北上东京求医。”
“你,你……”安道全瞠目结舌。
这安道全之所以同这李巧奴两情相悦,也是因为彼此都是重情之人,想她李巧奴一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要托付终身,又哪少得了那等多金的少年郎君,可她却偏偏钟情于安道全这个颓丧的中年人,不外乎从其对亡妻的态度瞧出,此人是个情重的男子。
“你安神医不愿踏足北上,我一条烂命却是不怕。我虽是弱女子,却是也晓得要知恩图报。”
“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