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县,一座坊市。
“梆,梆,梆,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梆,梆,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空荡荡的街面上,响起一下又一下的打更声。更夫那拖着长音的沙哑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隐藏在黑暗处的人的心脏。
“二更天了!哥哥,还要等吗?”黑暗中的某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不等了,我们这便去。”另一个男子的声音说。
一群人从黑暗中钻出来,仿佛是暗夜里精灵,飞快地向前窜去。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出现在城北一座二进大院前。
“雷兄弟,带人守着四周,我带人进去抓人。”
这伙忽然而来的官兵,正是由朱仝、雷横亲自带队抓捕王伦等人的。按照宋江的说法,这王伦是了得人物,身边都是高手,所以来了许多衙役官兵。
按照他们的计划,雷横要等到黎明前才动手,一来那时能组织起更多人手,二来在黎明前是人防备心最松懈的时候。不过最后,宋江害怕夜长梦多,所以让二人带人来了。
一个伶俐的衙役抢着敲门。他不是敲门,是锤门。“咚咚咚”,门被捶得乱晃。
在屋里的看门的老苍头被惹了清梦,一阵厌恶,叫道:“哪个死囚?这么大力气?”
“萧先生在吗?我有事找您相求。快快开门!”
不多时,朱仝听到那苍头骂骂咧咧地走到院中,来到门后。门刚打开,那衙役就一拳打了过去。
不过没打中,朱仝将之拽住。“不可伤人!”
一句话不讲,上门就打,这不合道理。朱仝不是这样的人,他拉开衙役,打量门内之人。“你家先生在哪里?”
身旁的官兵,各自散开,冲进屋里。
老苍头在郓城多年,是认得朱仝的。见他带人来家中搜捕,一时惊慌了。“朱都头……这是干什么?”
房中萧让刚刚掌灯,自己起身胡乱披件袍子在身上,下床去拉开房门,只见外面影影绰绰地站着几人。见是朱仝带人来此,顿时吃惊不小。心道:王伦兄弟等事发了!
朱仝看萧让,大约二十八九,七尺身高,披着衣裳,没有扎发髻,头发乱糟糟的。刚才大概在睡觉,开门时还打着哈欠,嘴半开着,睁大眼,一手扶在门上,满脸惊奇意外的模样。
朱仝一挥手,两名衙役一左一右制住萧让。“给我搜……”
萧让见此,睡意全无,挣扎道:“朱都头,你什么意思?”
朱仝看着萧让,正色道:“我来寻你,是为公事而来。”
萧让假做茫然:“什么公事?朱都头夜闯民宅可是知法犯法!”
律法有规定:“禁吏毋夜入人庐舍捕人”,“无故入人室宅庐舍,格杀之,无罪”。禁止吏、民夜晚进入民宅,哪怕官吏是为了捕人也不行,如果违反,即使被主人杀伤,主人也无罪。
萧让大声说道:“小可既然不违法,朱都头捉住小人作甚?”
“我问你自有我的道理。”萧让是文人,不到万不得已朱仝也不愿意得罪。
“什么道理?”萧让故作镇定。
“结交梁山歹人不是罪证么!”
朱仝这一句话说出,凤目直视萧让,萧让则气势一滞。
自打王伦上山之后,萧让也金大坚因为与王伦认识,在巨野县饱受管制。今年时机成熟,这才搬迁到郓城县。不想这两日刚刚与王伦久别重逢,今夜就有官差上门!
萧让叫苦不迭!
“你只管搜拿证据便了!”萧让说完,一言不发。
那边搜检的衙役官兵,这时也一一到朱仝跟前复命。
“都头,不曾见得可疑人员!”
“小人等在书房一无所获!”
“没有看到梁山贼寇!”
一个个回报没有发现,朱仝只怀疑线索有误,眉头一皱。
萧让见此,心道幸好王伦兄弟不在此处。
却是萧让与金大坚比邻而居,两家之间的墙壁早就打通了,等闲人轻易发现不得。昨日王伦是在萧让家休息,今日金大坚执意要在自家招待,因而王伦等人都在隔壁。
萧让家来了许多官兵搜捕,半夜间这一吵闹,早就惊动了隔壁的王伦等人。
马灵提起身边的朴刀过来查看,金大坚也跟在后头。不想,此时恰有一缕月光透云而出,却正好落在那马灵手中朴刀刀刃上,一道闪亮的光辉一闪而逝。
“何人在此?”
霎时,一道怒喝声骤然响起。顿时,雷横带着官兵手拿火把与利刃,追了过去。
“快去报知公明哥哥,来人我自挡之”。雷横见马灵黑夜手拿利刃,知道找到了正主,急忙差人报信。
雷横这一声喊,朱仝也自听到,看了一眼萧让道:“稍后拿了匪首看你有何言语!”说罢带着衙役官兵押解着萧让,赶来与雷横汇合。
这一阵功夫,王伦等人也各拿了兵器出门,王伦看了萧让被捉心中焦急。“马灵且去寻找马匹,金大坚带路!”
“广惠与我抢了萧让兄弟回来,公孙道长掩护!”
说完,王伦等人手执兵器,舞到人面上,寒气逼人。两边衙役官兵,都站不住了,挤到两头去。广惠迎上朱仝,马灵舍了雷横退去,王伦、公孙胜赶了上去。
这些豪杰,一个个:心头火起,口角雷鸣。猛兽身躯,直冲横撞。打得前奔后涌,
杀得东倒西歪。正是威势踏翻济州城,喊声震动郓城县。
叮!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