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互市,人流穿梭,这一日太阳刚刚升起,李世民带着满朝文武大臣检查互市经营。
数日之前百骑司首领李冲带回韩跃一份书信,此信洋洋洒洒数万字,将互市经营所能涉及的方面面面全都做了安排,事无巨细,分门别类,虽然只是一封信,但却堪称互市经营之宝典。
李世民责令户部照章办事,重新启用韩跃留下的一批人员,田大叔负责水晶宫,顾明威负责研究院,田二狗负责马匹粮食市场。
仅仅数日时光,互市一扫萧条,再次变得繁花起来。
“无忌,你现在可服了?”李世民负手立在研究院门口,意味深长道:“你户部虽然掌管天下钱粮,但却比不上一座互市门面。”
皇帝边说边行,后面大臣亦步亦趋,李世民忽然哼了一声,道:“你们看看臭小子用的都是什么人?田大叔庄户出身,顾明威是个落魄书生,田二狗是个油滑混子……就是这些普通人,却撑起了一座宏伟互市,繁华不减当初,利润源源不断。”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感慨道:“臣现在方知,泾阳侯实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他用人不拘一格,却能大受奇效。臣不久前广调户部精员,无一不是饱读诗书的才人,然而大家每天忙的焦头烂额,互市却仍然不断亏空,说来真是惭愧。”
李世民哈哈大笑,他猛然一扫身后重臣,淡淡道:“臭小子曾经说过,咬得菜根,万事可做,他用人都是穷苦出身,虽然不识文字,但却懂得民生。民生这个词很好,蕴含深意,却一听便明。无忌啊,你调来的那些精员虽然饱读诗书,可惜他们都是死读书,不懂民生为何物。”
长孙不断点头,沉吟道:“泾阳侯的言论很是神奇,有时只是一些奇怪的俚语,然而细细琢磨之后,又觉得精炼无比。他才多大,今年不过十七岁,臣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埋头苦读,觉得圣贤之言就是一切。如今看来,着实羞愧。”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不断把韩跃的功绩名声拔高,忽然大臣之中有人反驳道:“圣贤之言千古流传,老臣倒觉得没什么不妥!”
却是王珪忽然插口,他手捻胡须淡淡道:“自古至今,朝廷治国,世家治地,所用之人无不饱读诗书,圣贤就是圣贤,赵国公不能因为泾阳侯做了几件事,就要推翻古之圣贤的地位。”
这老货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转而看向李世民,笑眯眯道:“便是陛下,也该省思。”
皇帝哼了一声,冷着脸不说话。王珪的官职和魏征相同,乃是朝堂谏仪大夫,有资格对任何事情建言。只可惜这老货没有魏征的铁骨,他进谏大多存有死心,比如眼下这一手,表面实在大谈圣贤之言,其实是在淡化韩跃的功绩名声。
长孙无忌淡然轻笑,悠悠道:“老夫执掌户部,要负责大唐百姓衣食,要关注田地收益民生,此等事物千头万绪,那圣贤之书虽然传承千年,嘿嘿,偏偏此事却从无涉及……”
王珪寿眉一晃,淡淡道:“吃喝拉撒之事,不登大雅之堂,圣人教化天下,岂能管顾这些。”
“朕却认为,吃喝拉撒之事,乃是天下大事!”李世民目光炯炯,意味深长道:““君者,舟也;百姓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百姓没了吃喝,天子之舟便会倾覆。”
皇帝此语有感而发,自古明君不过如此,周围重臣不断颔首,人人交口称赞。王珪目光闪烁几下,情知再说去便会触犯众怒。
便在这时,忽然远处有烟尘滚滚,众人放眼而望,但见两匹跨马飞速从南而来,一路奔跑一路大喝:“禀告陛下,关中大丰,禀告陛下,关中大丰……”
李世民浓眉一挑,旁边一员武将极目远眺,恭声道:“陛下,两名骑士背插赤色羽毛,乃是八百里红翎急使。”
说话之间,那两匹快马已经到了近前,其中一匹马由于长途奔波,到此终于口吐白沫,四蹄一软,轰然倒地。
那马上的骑士一个翻滚,他顾不得坐骑死活,几步奔到皇帝面前,大声道:“禀告陛下,关中大丰,关中大丰啊!”
“喘口气,慢点说!”李世民轻喝一声,旁边早有两个百骑司护卫走上前来,一人拿着水囊,一人拿着汗巾,小心帮这人察汗灌水。
此人一路奔波,满面都是灰尘泥土,他年龄已有五十上下,虽然疲惫不堪,然而眉眼之间全是兴奋。
“陛下,大喜啊,半月前关中收粮,臣亲带衙役吃住田间地头,入眼所望,一片丰收。那粮食的产量,吓死人了……”他说话之间,嘴皮子都在打哆嗦,显然心情很是亢奋。
天下粮产,事关户部,长孙无忌越众而出,温声道:“万年县令稍作喘息,你也到了知天命之年,怎能亲自驾骑红翎快马?就算遇到大丰之年,派人前来禀告便可,何苦让你一路奔波。”
原来这五十多岁的红翎急使赫然竟是万年县令,长安有二县,西部长安县,东部万年县,这两个县府的长官皆是朝堂大员,长孙无忌实在没想到万年县令竟会亲自出关,用得还是红翎快马。
红翎急使,换马不换人,最快一日一夜可行八百里地。古代道路那般难走,一日一夜奔驰八百里,其中辛苦可见一斑
万年县令五十多岁的人了,仍能一路风尘赶赴关外,单就这一点,周围众臣都心声敬佩。要知道古代人到五十,基本上就算老头了。
只见万年县令一脸激动,大声回答长孙无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