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九抱着自己仅剩的行囊,站在京城的街头,警惕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才猫着腰小心翼翼走到街边的小摊,要了两个包子和一碗稀饭。
耳边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街上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京城与京城相邻,运河流经,经济发达,家家户户安居乐业,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繁华。
片刻,热腾腾的稀饭和包子便被店小二端上桌了。
连九已有好几天都没能吃上一顿好饭,看见这冒热气的包子,眼睛都直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抓起来就往嘴里送。
烫。
虽然有些烫,可抵不过腹部的饥饿感,只顿了一下,她便一口将吃进嘴的包子咽了进去。
舒服。
将一整个大包子塞进嘴里,连九才觉得体力稍稍恢复,吃相也优雅了些。她身材娇小,坐在长椅上,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打量起周围的情况,许是长相太不惹眼,丝毫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看了半晌,她蹙起眉,像是在思索什么要紧的事情。
恰在此时,几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走进小摊,吆喝着向老板要了一笼包子,然后在连九隔壁桌坐下。这几人都是京城人,一坐下,便热火朝天的聊起来。
连九本对他们的谈话没什么兴趣,然当“连家惨案”几个字顺着细风钻进她耳中时,她端着碗的手,却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目光中涌出几分狠厉,余光看向方才进来的那几个男子。
为首的男子留着络腮胡子:“这连家的事怎么也过去一个月了,现在热度还是不减啊。”
“能减吗?连家那么大的家族,一夜之间老老小小都被灭口,这在京城可是从没发生过的大事。”另一个男子啧啧叹息,表情却幸灾乐祸。
说起来,连家在京城也是大家族,以经商为生,家里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一个月前被灭门,虽然报了官,却查不到凶手。而当地的百姓,也把此事当做饭后闲谈,故事的版本越传越多。
什么得罪了江湖高人惨遭灭门,什么连老爷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被仇人复仇。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连九脸色冷下来,慢慢将碗放回到方桌上,冷脸看着前方,耳朵却仍朝着那几个男子的方向。
络腮胡子摇头:“听说活下来一个。”
“谁?!”
“好像是连家唯一的女儿,听说当时不在连家,躲过一劫。”
“咦。”男子发出一声长叹,有点惋惜,“还以为总算老天有眼,让连家绝后了,没想到还活下来一个?不过是个女娃,也不当事。”
络腮胡子制止道:“那连文君作孽,跟他女儿也没什么关系,你还是积点德吧。一家老小都被灭口,也是够惨了。”
“惨什么?这根本就是连文君咎由自取。若不是他平日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连家能被仇人找上门来?要我说,那个连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每日跟在这样的爹身后,还能学到好东西?”
耳边忽然传来碗被打碎的声音,男子一歪头,却是一直坐在旁边的小乞丐,不慎掉了手里端着的碗。
这一响声,也将连九渐渐拉回现实。
她捂住自己颤抖幅度越来越大的右手,胸口却又开始剧烈起伏。她强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冲动,弯腰,想拾起摔在地上的碎片。
手一抖,碎片边缘划过连九的拇指,鲜血找到了突破口,立刻涌了出来。
店小二连忙过来:“客官,我收拾就好,但是这碗……您得赔。”他说的客气。
连九直起身,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掏出几文钱:“再来碗稀饭。”
另一桌的男子见没什么事,便继续讨论起方才的话题。
“听说……这连家小姐,跟咱京城的那位,也是有过婚约的。”他特意压低了声音,脸上却满是讨论八卦的意思。
络腮胡子大约对八卦没什么兴趣,喝了口免费的茶水:“怎么说?”
“哎,你没听说过?前几日我家老太婆刚跟我嘟囔过。咱京城的那位……就是温公子,曾经和连家小姐有过婚约,听说连聘礼都送过去了,但是连家小姐强行退了婚”
“哎?”听闻此言,对八卦之事不太关心的络腮胡子也起了好奇心,他惊讶道,“这温公子可是在朝廷江湖站得稳的人,听说与当今皇上交好,更别说江湖上的地位了。这个连家小姐虽然家中富有,但出身又不好,说到底只是个商人,能嫁给温公子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还退婚?”
另一男子耸耸肩:“谁知道呢。退了也好,温公子怎么能跟那种人家结成亲家,说出去都丢了温家的脸。听说郑家小姐有意于温公子,郑老爷也想让女儿嫁给温公子,这几日已经派人去温府了。”
“郑家小姐?那个传说中的天仙美人?”
“正是。”
“那倒也配的上温公子。”
……
连九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拎起自己的行囊,一声不吭的走出小摊,身后的那几个男子还在议论温公子和郑家小姐,打赌两人是否好事将近。
方才那几人对话中的主角,连九是占了一个的,否则也不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连九就是连文君唯一的女儿,那个胆敢退了温公子的婚约的人。也是在一个月前连家灭门惨案中,唯一活下来的人。虽然活下来,但她的情况也不太好,来寻仇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连文君平日与官府勾结,作恶多端,这些连九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