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杰拉尔德见到玛格和苏埃伦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分。克拉克家的餐桌一向丰盛,这让斯卡利特十分嫉妒。
“天哪,面包卷、软饼,还有蛋挞和小蛋糕,你们的日子过得可真舒坦!”
斯卡利特微笑着,她微微晃动着自己的耳坠子,在烛光的照映下,越发衬得她的双眸闪闪发亮。看上去,她真的就像是在夸赞主人家的好客一般。可是作为跟他争斗多年的姐妹,苏埃伦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险恶用心。
就跟斯卡利特总是用恶意的眼光去揣测周围除埃伦以外的女性一样,苏埃伦也从来不忌讳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这个大姐。
如果是在塔拉庄园,如果没有玛格的训练,苏埃伦一准在第一时间反唇相讥。但是,这里是克拉克家,苏埃伦很清楚二姐玛格的能耐。
在苏埃伦的注视下,玛格微笑着开口了:“是的,斯卡利特,我跟苏埃伦现在每个月最多也就在家一两天,在这期间,两位黒妈妈总是希望我们能够好好补补。对了,爸爸,这是我们克拉克庄园特别养殖的猪,没有一般的猪肉的腥臊味儿,烹饪的方式学自远东的书籍。我跟苏埃伦一直都很喜欢这个,您也尝尝看。”
说着,就跟杰拉尔德勺了一份红烧肉。
“啊,哦。”
杰拉尔德显然也看出了三个女儿的针锋相对。不过,他不打算开口。
作为一个精明的爱尔兰人,哪怕他再偏爱斯卡利特,在二女儿玛格面前,他也从来不摆什么父亲的架子。就跟面对威尔克斯家的两位可敬的先生一样,他从来不了解他们,但是这从不妨碍他尊敬他们。
杰拉尔德·奥哈拉先生在面对二女儿玛格的时候,虽然少了几分父亲的架势,却不妨碍他对这个女儿的信赖和尊重。
斯卡利特见父亲低着头,忙着吃东西,忍不住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医院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事情,居然要你们俩天天呆在医院里。”
玛格道:“亚特兰大是交通枢纽,边上有好几个战场。铁路将源源不断的物资输送到前线,也把源源不断的伤员运到亚特兰大。医生太少了,现在有点医术底子的人都上了手术台。”
埃伦一听,立刻就着急了:“是这样吗?那我也……”
玛格立刻放下了刀叉,道:“妈妈,我记得您头昏的症状还是不时地发作吧?这可不行。在手术台上,头一昏,手一抖,就有可能造成大出血。所以,我不建议您上手术台。”
杰拉尔德道:“连你们女人都上了手术台?亚特兰大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玛格答道:“是的,父亲。亚特兰大很缺少医生也缺少药物。更让人为难的是,有些必备的医疗器械都很少。就跟我用的针灸用的针那样,我之前虽然准备了满满一个饭盒那么多的针,可是到今天也磨损得差不多了。而且,这种针也只有远东那片圣人王的土地上的人会做。在南方,不,在整个美国,根本找不到人帮我重新打造一套。没有麻|醉|剂和药物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再没有针灸,这几天士兵的死亡率一直在上升。虽然我早就拜托了巴特勒船长,可是,欧洲能不能找到针灸用的针还是个未知数。”
埃伦道:“你们现在回来了,医院那边人手可够?”
玛格道:“放心,妈妈,梅兰妮是个十分能干的姑娘,我不过是教导了几回,她就学会如何切开伤口、如何取出士兵体内的异物,另外,我训练出来的卡索诺和其他几位姑娘在缝合伤口方面也做得相当好。”
斯卡利特尖叫起来:“你竟然让黑奴,而且还是女黑奴给士兵们动手术!你……”
苏埃伦看了斯卡利特一眼,道:“那又如何?只要士兵们活下来就好了。米德大夫都没有说什么,就连梅兰妮和其余几位太太都很高兴。”
看着苏埃伦的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斯卡利特就是很想揍她。她花了很大的力气,这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就是讨厌她,没有理由。
斯卡利特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
可是另外一方面,斯卡利特又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只要能救人就好了,管这么多做什么?可她过去接受的教育就是黑奴都是些笨蛋,没人督促着他们,他们就知道偷懒。
作为一个典型的南方姑娘,斯卡利特的思想也是十分南方化的,南方人普遍歧视黑人,把黑人当成了小偷、笨蛋,她也不例外。哪怕她比别的姑娘多了几分脑子,可是大环境的影响,加上她的教育水平也不足以支撑她进行更多、更深切的思考。
也就是说,谁行谁上,从这个角度来说,斯卡利特是赞成的,可从种族歧视的角度上来说,斯卡利特又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觉得许多工作是黑人无法承担的。
斯卡利特终究是斯卡利特,虽然她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跟别人的相同之处,可是她依旧比其他人更容易接受黑人,就跟过去她对黒妈妈比自己的亲妹妹玛格苏埃伦更好一样。
所以最后,她也只是咕哝道:“管他呢。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