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不声不响地替庄颜梳了挑心髻,饰以翡翠珠花银簪,垂着些剔透的玉珠,倾侧脑袋,珠玉摆动,像是从玉盘里弹起一样。
站起身对着镜子照了照,庄颜觉得粉红色的褙子不好看,又换了件翠绿色的缠枝莲褙子,淡绿湖水色的湘绸裙子。
抿嘴一笑,莲儿道:“小姐最近爱打扮了。”前几日也是,庄颜会换两三个簪子比对着看,哪一支更合适。
庄颜含笑不语,有了心悦者,自然分外注意外貌打扮,唯恐错失好机会。
从常喜堂出来,庄颜顺着夹道直走,路过了大嫂霍茹的院子,到了福喜堂。
听下人通报的时候,霍三娘颇感意外,庄颜怎么会来找她?难不成是来求她的不成?那便好了。于是吩咐下人道:“去把二小姐请来。”
削减府上开支一事,本就是给庄静出气来的,若是庄颜来求饶,可不得叫了自家女儿来亲眼看看。
霍三娘好整以暇地等着庄颜,描花的白玉茶杯里漂浮着泡胀的菊花,在凉爽的屋子里冒出阵阵青烟,一缕一缕向上浮,缠绕在她带笑的脸上。
庄颜进来行了礼,端正地坐在一旁的金丝楠木靠背椅上。
待下人上了茶,摆了三碟儿点心,百合酥、蜜饯红枣、撒糖霜的玫瑰糕,霍三娘才笑吟吟开口:“颜儿怎么舍得来了?去年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你长到七尺身长了。”
去年春天霍三娘大儿子庄保业的妻子霍茹怀孕,因是庄家第一个孙辈的孩子,上上下下紧张地不得了,什么都可着大房用不说,还借机欺压二房。庄颜实在待不住,去外祖父家住了小半年,再回来的时候确实长高了不少,霍三娘突见她比自家女儿长的还要娇美多了,说过几句风凉话,庄颜那时还气盛,回过几句嘴,叫大伯母难堪了。
“都过去多久了,大伯母还记得。”庄颜暗暗想,霍三娘心思狭隘,真够记仇的。
霍三娘就是这么个性子,只要没报的仇,多少年都记得。
“我说颜儿,你当大伯母多大的年纪,去年才发生的事,我能不记得了?要是脑子这么不好使,这么大个家我也管不好了。”她要新仇旧恨一起报,这会儿能多得意就多得意。
不一会儿,庄静穿着鲜红的牡丹缠枝通袖长裙来了,梳了个牡丹髻,两侧排插一溜儿小金簪,耳带明月珰,只算得上五官端正微胖的红腮脸,被这身行头衬得娇艳十分,俗不可耐。
“娘,喊我来做什么?”转了头轻蔑道:“四妹妹也在?”故意的漠视是因为嫉妒,怎么庄颜怎么穿都好看呢!庄静坐在霍三娘身边,撒了个娇以寻安慰。
庄颜心下明白霍三娘的意思,暗忖一瞬,觉得这对母女着实可笑。
霍三娘和自己女儿交谈,像是忘了庄颜的存在。被求的人,犯不着上赶着开口吧?想到这里,母女两个越说越欢。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庄颜方启唇喊了声:“大伯母。”
霍三娘故意抚掌笑道:“哎哟,说得忘情了,忘了颜儿还坐在这儿。”又吩咐丫鬟换了杯茶水来。
“大伯母,听说……您这两天在想法子找忠勇侯家,忠勇侯夫人办的花会请帖?”
母女两个的视线同时打来,庄颜仍旧只是淡淡笑着。霍三娘没想到庄颜提的是这件事,“怎么,你也想去?”
庄颜从袖子里拿出大红的请帖来,随手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