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都天。
天微明,湖面如镜,竹楼静籁无声。
时辰还早,谢初今和孩子们应当还未起床。宋晚怀有身孕,想必仍在睡梦之中。像两年间无数个孑然一身披霜带露而回的清晨一样,谢成韫轻手轻脚地跃上竹楼,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发出微不可闻的“吱呀”声。
她走入房中,将手中的剑挂在墙壁上,把手里的包袱搁在桌上,桌面一尘不染,环顾四周,干净整洁得更胜她在之时。疲累至极,正要和衣仰倒在床上,敲门声响起。
“谢姑娘,是你回来了么?”宋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声音轻柔,令人舒悦。
谢成韫只得走到门边,替宋晚开了门。
“宋姐姐。”谢成韫开口唤道,声音带了些沙哑。扫了宋晚一眼,她穿着一件碧霞罗纱裙,身系软烟罗,精神看起来要比自己离开时好得多,面色红润了不少,笑意自眼角眉梢流出,充满身怀六甲的女子独有的韵味,温婉而美好。
宋晚见到谢成韫,却被吓了一跳。她发髻凌乱不整,眼中布满血丝,双唇红肿还带有血渍,衣衫带潮,浑身散发出一股混合着酒味与海棠花香的奇怪气味。
“谢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宋晚关切地问道。
谢成韫赶紧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做贼般悄声道:“宋姐姐,别担心,我没事的,千万不要让阿今知道。”
“我已经知道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谢初今站在宋晚身后,皮笑肉不笑地欣赏着谢成韫的尊容,“谢成韫,你行啊。光鲜亮丽地出门,给我整成这幅鬼样子回来。”
谢成韫被他的笑容瘆得慌,忙不迭辩道:“阿今,不过是看上去脏了些,我可没受伤!”
在宋晚眼里,谢成韫一直是一副从容沉稳、冷艳清丽的样子,哪里见过她吃瘪,只觉得她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说不尽的可爱,温声道:“谢姑娘,我去帮你准备一桶浴汤,你先泡个澡罢,这样会舒服些。”
听到浴汤二字,谢成韫双眼一亮,道:“宋姐姐,你真是体贴!那我就不客气了,有劳姐姐了。”
“宋姐姐,你用不着自己动手,去把天寅他们叫起来,吩咐他们准备就好。”谢初今对宋晚道,声音温和有礼,脸色也柔和可亲。
“是,我省的。”宋晚转身离去。
谢成韫饶有兴趣地看着宋晚的背影,唇角轻扬,“阿今,和这位姐姐相处得不错啊,怎么在正经长辈面前就这般没大没小?姑姑我还从未见你对我笑过呢!”
谢初今斜目睨了谢成韫一眼,道:“长辈?你有做长辈的样子么?长辈有让人这般操心的么?”
谢成韫理亏,讨饶道:“是是是,我让阿今操心了,是我混蛋!”
谢初今却不肯罢休,“小白脸人呢!”
“唐公子?他走了。”
“走了?!”谢初今脸黑了,“他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你不是不想看到他么?”
“前脚用完后脚撒腿就跑,他还真是做得出来!”
谢成韫笑眯眯,“是我让他走的,总归是他以后再也不会来惹阿今心烦了。”
谢初今继续黑脸,“最好是这样!他要敢再来,小爷用孔雀翎招呼他!”
谢成韫转身走到桌前,取过包袱递到谢初今面前。
谢初今问:“什么?”
“阿今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谢成韫得意地挑眉。
谢初今接过包袱,打开一看,两副獠牙、两块逆鳞、两张蟒皮赫然在目,观其质犹胜第一回的獠牙、逆鳞和蟒皮。他眸中划过两颗星光,却是一闪而逝,旋即冷哼一声,道:“谁稀罕!你这一招对小爷已经不奏效了!”
谢成韫只好使出杀手锏,黯然道:“阿今,我今日,真的累极。”
“那是你自找的!”谢初今狠狠道,却果然放过了她,抛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谢成韫无比惬意地靠坐在宽大的浴桶之内,双眼微阖,如玉精致的脸颊被热气腾腾的浴汤蒸得湿漉漉、红彤彤。
宋晚在浴汤之中添加了清热祛乏的药材。原本,宿醉初醒加之整夜的脚不停歇,浑身似散架了一般松垮酸痛。入得汤中,立时感觉像是有无数绵绵细针扎入,疲乏顿消,谢成韫舒服得哼了哼。
“谢姑娘,你的衣裳我替你备好了,搭在屏风上了。”浴桶旁竖着一扇屏风,宋晚温和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还有,外面的桌子上放了一盏清茶,谢姑娘沐浴完后记得将它饮了。”
“知道了,多谢宋姐姐。”谢成韫闭眼回应道。
宋晚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迟疑了一瞬,温声嘱道:“姑娘莫要泡得太久,再过一会儿,该起来了,若是太久反而不好。谢姑娘沐浴完后先不要歇息,还请稍候片刻,宋晚正在为姑娘准备早点,很快就好。”
“多谢宋姐姐。”
谢成韫从浴桶中起身,拉下屏风上的衣衫,淡淡的香味逸出,里衫外衫皆被香熏过,令人安神。穿戴完毕,走了出去。垂眸一看,桌上果然放着一盏茶,正好泡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放到嘴边,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茶水不烫不冷,温度适宜,饮下一口,便觉通体舒畅。
须臾,敲门声响起,天寅在门外道:“老大,宋姐姐让我给你送早点来。”
谢成韫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天寅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他将托盘中的小碟和碗箸一一拿出摆放在桌上,对谢成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