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多知来得飞快。见家里人都在,讲了讲关于解救拐卖妇女的进度,赵多玲问得很仔细。章丽和赵建晨也很紧张那些跟自己女儿一样遭遇的女孩。一听大概都安排好了,只需要再等几天,大家都松了口气。
不过提起这件事,心情难免低落。
讲完话章丽不让张多知和齐田不吃早饭就出门“稀饭都好了,就一会儿。”
张多知盛情难却。
等饭吃时闲得没事,齐田复习功课,张多知便在院子里头跟赵建晨一起修车。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到也像模像样的。
齐田下来时,就看到外婆在厨房盛稀饭,表情乐滋滋的,跟她妈妈说话
章丽说:“你们刚回来,要添点东西。我和你爸也买不好,还是你们自己去买。”把准备好的钱掏出来,好大一叠,总有万把钱,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赵多玲不肯收“我们有钱的。”
“你的钱是你的钱,爸妈给你的钱是爸妈给你的钱。”章丽有点急“你别看我们家现在出摊卖馄饨,给你和田田买点用的东西还买得起。”
赵多玲以前的衣服都还留着,章丽年年给她拿出来晒,但现在已经不能穿了。
前一天帮母女两个收拾东西,章丽也看着了,两个人衣服还没装一箱子。马上换季,一件能穿的都没有。再说,母女两个又没有收入,总有要花钱的地方。
“你们留着自己用。我们真的有钱。我和田田有积蓄。她到首都来上过班,立了功,公司奖了不少钱。我也打算找份工作。”
章丽不听硬把钱塞到她手里。以前她也嫌女儿花钱太大手大脚,可现在女儿不要钱了,她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女儿懂事了,可她巴不得女儿不懂事。
钱塞给她就出去叫赵建晨和张多知吃饭了。
赵多玲拿着钱,低头站着半天没动。
上了饭桌眼睛还有点红。但情绪很好。一家人有说有笑。章丽特别关心张多知,生怕他吃不好。看到齐田吃饭喜欢咬筷子,说她“别咬了,不好看。”拿公筷夹肉丸子给她,嘱咐“洗完牙回来再跟你妈出去逛街。房间里少什么的,都买齐了。再给家里带点洗衣粉。”
齐田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咬筷子,松开问“买哪个洗衣粉好?”
章丽想说买个最便宜的就行了,又怕她们听了舍不得花钱,临了改口“你跟你妈看着办。”
又催张多知“小知脸色不好,你们年轻人生活要规律一点。”一个劲给他夹菜。
赵建晨说“你又不知道人家爱不爱吃!夹一堆!”
章丽嗔他“不爱吃就不吃了?别的我不管,吃饭都得听我的。小孩子不能偏食!!不能光挑喜欢的吃,营养不均衡。”
知道张多知一个人,叫他多到家里来吃饭“丫丫和她爸爸以前就爱吃外头的饭。外头的没有家里的好,外头盐重味精多。养人还是得靠家里的饭。”好像做妈的,都喜欢叫子女的朋友来家里吃饭。
赵建晨老神在在说“我们不爱在家吃,是因为你以前都不会做饭!难吃你知不知道?你问丫丫是不是难吃!”
赵多玲笑得很腼腆“那我可不说。”
一家人和乐融融吃完饭,张多知开车带齐田出门。
上了车齐田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多知也不着急。
出小区的时候齐田看到小区门口有个铺面贴着招租,下车看了下,还跟保安说了一会儿话。
回到车上突然问张多知“你觉得我们救村子里其它人算不算无用功?”
张多知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齐田就不说话了,扭头望着窗户外头热闹的城市街道。
“你觉得我们在做无用功吗?”张多知追问她。
齐田没有回头“我见到楚先生,楚先生这么问我。他觉得我是。但回来以后我一直在想他说的对不对。也许是因为我没有知识,读的书太少。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但虽然我觉得他说得不对,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那你试试嘛。”张多知笑“我听了不告诉别人。”
齐田不笑,她很认真“这二天我也有在网上找新闻看。我觉得有口拐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穷。”
齐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再次开口:“你知道吗,人跟人是不同的。就拿我家打比方,妈妈常常会抚慰我,抱抱我,告诉我她难过或者高兴,我们会说悄悄话,有时候她会故意睡得很迟,在门口禾场打麦子,就是为了休息的时候,静静不动看看星星。但是爸爸不会,他从来不会安慰别人,虽然会生气会笑,但我觉得他似乎没有感情……”
齐田顿一顿又说“也不是说没有感情,只是……没有感情”尴尬地不知道怎么表达“你懂吗?他不怜悯别人,也不关心别人,欺负弱小的人,打断我妈的腿,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对。”
齐田想了想才继续说:“更不会看什么星星……我的意思,也不是说真要他看星星,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感情需求?”张多知帮她说。
齐田点头,算是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也许他有感情需求。但我觉得,他不爱别人,也不需要别人爱他。他从早到晚,除了干活,就是干活。”
她认真琢磨了一下,想到一个词“生存。不论是生儿子还是干活,一辈子活着就是为了生存,为了延续自己。”这几乎是动物的本能。
“妈妈和爸爸为什么不同。我现在渐渐有点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