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地说,裕王不算是个好色的男人。
他大婚已经三年了,在他这个年纪,别说是皇子,就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少爷,都有了至少五六个妻妾通房,可裕王除了那选秀选出来一妻二妾之外,只添了一个陆侧妃。
众所周知,尽管陆侧妃姿容艳丽,是个天生的尤物,可是,她却是陆府通过嘉靖的关系,塞进裕王府的。
虽然她过府之后,颇得裕王宠爱,可是,裕王在宠她之余,却也从不曾有宠妾灭妻的举动,对其他两名姬妾,每月也均有雨露沾身,除此之外,他每个月逢三的日子,都会独自在书房歇息。
这种做派,很是令朝中那些支持立他为太子的大臣们心生籍慰,自古到今,红颜都是祸国的根源,做皇帝的,若是好色成性,那就准是昏君无疑。
而那位景王爷,和裕王同一年大婚,可是早在大婚之前,屋里就有了六个通房,据说这些通房里,还有几个是来历不明,出身暧昧的。
景王妃过门后,景王又一口气纳了四五个姬妾,可惜,这十几位妙龄女子,至今都没有一人能为他诞下一儿半女。
和弟弟一比,裕王经常独宿书房的事迹就成了佳话,朝堂之上,几乎人人传颂。
这晚,又是逢三的日子了。
夜,静悄悄的,青云阁内书房的窗纸里,透出淡红色的灯光,那是上好的牛油红烛,一支就足能抵得上贫苦人家半个月的伙食钱了。
五福端了一杯香茶,轻轻搁在书房里间的紫檀镶大理石的方桌上,低声道:“王爷,这是陆侧妃娘娘派人送过来的百合安神茶,说是里头搁了西域雪参,最是滋补。”
裕王手持书卷,在方桌前席地而坐,见五福这般说,不由得皱了皱眉:“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不论是谁,都不要再往书房里送东送西了,对了,你的差是怎么当的?”
五福涎着脸笑道:“奴才也是想着,毕竟侧妃娘娘是一片好心不是。”
裕王哼了一声:“她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究竟是她的奴才,还是我的奴才?”
五福听着话头不好,急忙跪了下来:“王爷恕罪,奴才以后才不敢了,以后不管是谁,即便是王妃娘娘叫我送东西,我也不送了。”
“好了好了,我不过白说一句,瞧你吓成这个样子,我还要看书,你退下吧。”裕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忙道:“五福,日后再有人逢三的日子送这送那的扰我清静,你便直接去正院找王妃,她是主母,任凭她发落吧。”
五福嘴上答应着,心底却暗暗咋舌,自从王爷中了毒,被医治好了以后,他的脾气威风就日渐增长。
以往,他对陆侧妃娘娘比对王妃还要尊重,只要是王妃和陆侧妃因为什么事情杠上了,不管什么缘故,王爷都是压着王妃,宠着让着陆侧妃,可如今,他居然让王妃娘娘摆出主母的款儿,来辖制陆侧妃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陆侧妃娘娘就快要失宠了呢。
自己还要不要每日里都把王爷的日常举止,偷偷说给陆侧妃身边的珍珠听呢?
五福低了头,心里暗暗盘算着,将那盏百合安神茶端出了房门。
本以为这时候不会有人进书房了,可谁知他一脚刚踏出门槛,就差点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五福哎呦了一声,抬头一看,楞住了。
眼前的人,手里端了一个托盘,正是点心房里的初雪,可是,眼前的初雪,跟平日里的初雪分明又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五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初雪微微一笑:“五福,对不住,我撞疼你了吗?”
“不疼不疼!没事儿。”五福一边说,一边仔细看她手上的托盘,盘子里也是一杯香茶。
于是悄声道:“初雪,你这是受了哪一位娘娘的差使来送茶?是齐侧妃,还是杨美人?”
初雪怔了一下,随即含笑问道:“怎么?是哪位娘娘送的,有什么干系吗?”
五福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房外:“若是平日,也许干系不大,可今日,王爷瞧着像是不高兴,连陆侧妃娘娘给他送了安神茶来,他都叫王妃惩治呢?”
“惩治?”初雪有些不解。
五福笑道:“这是自然,王爷既然独个儿在书房歇息,便是不想和娘娘们在一起的意思,他想图清静,可那几位娘娘争着献宝似的往书房送东西,不就是不让他清静吗?”
说着,五福又开始上下打量初雪,这才发现她破天荒地穿了一身大红的棉袍,眉毛比先前浓了些,嘴唇似乎也用了口脂,耳朵上还戴着亮光闪闪的绿宝石耳坠,怪不得觉得她不一样了呢。
本就是绝色美人的胚子,这一打扮,简直能迷死人。
五福虽然是个太监,却也忍不住啧啧称赞起来。
见他这般打量自己,初雪面上微微一红:“五福,你若有事,就先走吧。”
五福嗯了一声:”王爷在里面看书,你可不能进去吵他。”
初雪见五福一脸的泯顽不灵,一时间也是语塞。
今晚,她本是下了十二万分的决心来书房的,她心里明白,若想要高湘放过自己,只有彻底断了张居正的念想,而断绝他念想最好的办法,就是答应裕王。
如今,五福不住口地催促她走,让她心里不由得暗想:“莫非是天意,老天爷压根就不想我成为裕王的人,莫非,我跟张居正还有再见面的机缘么?
想到这里,她隐隐有些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