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看守所很难熬,空气阴冷、光线昏暗,仅有的一条被子散发着终年不散的霉味,迫不得已把它盖在身上的时候,秦皓觉得脑子里有某根弦“啪”一下就断了。

他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非得待在这个鬼地方,还背着莫须有的“嫌疑”?

律师隔一天会去找秦皓聊一聊,一开始浑身散发着战无不胜的精英气质,过了几天,那张脸就有点儿扑朔迷离。

“我说了我没有吸毒,那天没有,以前也从来没有过!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那群人会吸毒!”

“那为什么现场有五个玻璃杯,其中一个还留有你的指纹呢?”律师问道。

“我不知道!”秦皓拍着桌子吼了一句,接着才露出回忆的表情,“那个贝斯手好像在我下楼的时候往我手里塞过一杯酒,可是我没有喝!”

“那么晚了,你下楼做什么?”

“喝……”刚说出一个字,秦皓又收住了话头,“出门,找人。”

律师翻了翻手中的记事本,“凌晨一点,你出门去找没有合作关系的演员,又没有任何人证,警方很难采信这个说法。”

“说服他们,”秦皓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你的工作。”

律师沉默地颔首离开,之后三天,他都没有再露面。

时间和事件的发展好像都停滞了,在一个近乎封闭的空间,这种感觉更加漫长得令人无法忍耐。

看守所是不许随便探视的,亲属倒是可以,但秦皓警告过田伟绝对不要通知他的父母。呼风唤雨的儿子突然沦为阶下囚,家人会怎么看他呢?秦皓绝对不想看到他们质疑或是怜悯的表情,他总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和交际圈,一定能马上洗脱嫌隙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谁也没有去看他。

铁板床又硬又冷,睡不着的时候,他会在心里默数,哪个朋友家里有公检法的关系,哪个认识警局的高官,还有哪个只要打声招呼就能进看守所。

那些都是能跟他通宵达旦作乐的朋友,可是现在呢?他们人呢?

真正花了钱进去看他的,只有赵志学一个。

才几天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那个平时看起来一点都不机灵的助理,居然也让秦皓觉得亲切了起来。

他在木桌一侧坐下,难得没有说“喂”,还打了声招呼。

赵志学形容憔悴,眼底的黑眼圈比被羁留的那个人还深,他的双手架在桌上,因为焦急而用力绞在了一起,“皓哥,余寿良和孙山峰都说没办法帮你。”

秦皓的眉头皱了起来。

“余寿良说,娱乐圈吸毒的典型抓了好几个,还是屡禁不绝,上面盯得正紧呢,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我没有吸!”秦皓压低了声音吼道。

“我知道,我知道皓哥,”赵志学点了两下头,“可是……”

他抿了抿嘴,脑中闪过秦皓那几位“朋友”的原话:“管他有吸没吸,全国人民都当他吸了,这种老板你不赶紧撇清关系,还替他跑腿,你脑子没病吧?”

赵志学跟在秦皓身边久了,对他的交友情况也略知一二,当时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余哥,你那次在夜总会被扫黄组抓到的时候,皓哥可是帮你疏通了门路的。”

余寿良哈哈大笑,“哟,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知恩图报咯?赵志学,你摸着良心说话,咱们替老秦收的烂摊子还少么?秦老板心气儿多高啊,高兴起来跟你称兄道弟,气不顺了他能损得你哭爹叫娘。用得着时指挥你鞍前马后,用不着了踹你一脚都是恩赐,最好你自己滚到西非雨林待着去。欸我说,你也没少被他骂啊,怎么,还骂出感情来了?他摊上这种事,你不快点给自己找条后路,别回头他嫌号子里寂寞,把你也拉进去侍寝,哈哈哈哈哈。”

赵志学没把余寿良的话复述出来,但秦皓看着他的脸色,约莫也猜到那些人的态度了。

他冷笑一声:“朋友、朋友,都特么狗屁的朋友!”

“皓哥,你别急,你再想想还有谁能帮你的?我帮你去找。”

还有谁能帮自己,这个问题秦皓早已想过千千万万遍了,赵志学再一次问他的时候,他竟无话可说。

他瘫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白川出现了没?”

赵志学摇了摇头。

秦皓的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让他浑身冒冷汗的念头。

他天天数着日子,按照惯例,《地表解码》一个地点的拍摄也就在10天左右,白川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除非——

除非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他听说了风声,故意不露面来作证。

没有这个关键人证,秦皓简直百口莫辩。

都是自作自受。

秦皓坐在那里,自嘲地笑了起来。

从来没有见过老板露出这样的表情,赵志学微微垂下了头。

三天后,白川出现在了看守所。

因为badbanana补充了自己的证词,秦皓刚刚接受完新一轮的刑讯,碰巧在走廊上遇到了白川。

白川不知从哪儿回来的,晒得有些黑了,眉角还贴了一块邦迪,样子有些滑稽。

这三天里,秦皓每晚都梦到白川被讯问的场景,而且总是以噩梦收场。

白川不出现怎么办?更糟糕的是,如果白川出现后,不承认见过自己怎么办?

两人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白川站姿笔直,秦皓则是戴着手铐,还被一位警察牢牢抓着手臂。

他看了白川一眼,白川的脸上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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