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

三方联军一到,幽州城的攻防态势立刻变化。

十万官兵归韩世忠调遣。这些人懈怠已久,虽然一路上训练军纪,到底没有太理想的战斗力。但十万不是个小数目,有个勇武的领导激励士气,每人抡一抡刀,每人发一枝箭,就是能将敌兵淹没的架势。

这十万人被派去飞快地驻守城防各处,修理工事,填补漏洞,挖掘战壕。一时间城墙上满满都是整齐划一的人头,看起来固若金汤。

梁山和明教各有两万军马,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几场试探性的交手,金兵知道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对手,再不敢轻敌冒进,退却二十里扎寨,暂时止了进攻。

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岳飞卸下半幅甲胄,擦干身上的血水汗水,和武松、韩世忠、方貌都相见了。

“多谢各位今日相救之德!”

随即眼中现出迷惑的光。不是听说梁山军招安之后,便去江南征讨方腊了么!怎么眼下两边似乎是握手言和,而且竟然合兵一处了?

武松笑道:“说来话长。”

但也不瞒岳飞,简略将事变的经过讲了一番。

“我们江湖人做江湖事。朝廷的号令我们不听,但求遵从本心,问心无愧。这些北人若是打进来,我老家清河县也必将不保。就当是保家卫国了!”

方貌不说话。方才与金兵的短暂交战,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南汉子也心有余悸:倘若渡江“剿匪”的不是吊儿郎当的大宋官兵,而是这些腰间挂着人头的血性骑手,明教教主再神功盖世,能抵得住他们的几波进攻?

最好将他们挡在北方,万不能放进中原来。就算是为了他江南人民的福祉,这一次北上也来得值了。心里想着,等得了空,赶紧派人去江南报信,述说见闻。

韩世忠则嚷嚷:“他们都不反了!招安么,也不乐意,但我不跟他们打!有这精力,不如来这儿揍那些辫子!还痛快!就算是上奏官家,想来也不会治我的罪!”

岳飞迅速吸收了眼前的形势。不管对方立场如何,能帮他保住幽州城的,一律欢迎。

快速汇报了自己这边的兵员城防状况。武松几个人一听之下,南腔北调的破口大骂。

“跑他娘个锤子!留你两千人在这儿,还说不是去送死的!”

“侬就是那个姓郭的弃子!”

“我看金军大举南下,未必只有这一路兵。你派去求援的那些州府,说不定眼下也在被围困着呢。”

“你就打算守这座孤城?”

岳飞笑笑:“总不能就此逃了。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吧。”

说得坦然无比,仿佛只是在跟人谈论吃饭喝酒的小事。

此时门外脚步声响,联军中的其余将佐也陆续来到帐中。明教这边,是方金芝、王寅、吕师囊、包道乙,一个个手上带血,还呼哧带喘;梁山这边,是林冲、鲁智深、杨志、花荣、关胜、呼延灼几个善于带兵的老将,还有吴用、朱武两个智囊。最后进来的是卢俊义。看到孤身守城的居然是一个不到弱冠年纪的少年,十分惊讶,眼中现出佩服的神色。

武松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卢俊义脸色微变。四十岁的人了,难得的有些脸红,跟岳飞拱手相见了。

岳飞一个个记住了名字。末了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我师姐呢?没来?”

武松哈哈一笑:“留在后面十里呢。”

总不能让她也上前线。这回坚决霸道了一回。远远的望见北方的硝烟,说什么也不许她再往前一步。

潘小园快跟他急了,跺脚叫道:“岳飞在城里!”

武松把她丢回车子里,“保证给你个活的。”

正跟岳飞说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一只素手掀帘进来,风尘仆仆的小娘子望着里面一圈人,笑眯眯打招呼:“大哥们辛苦了!岳兄弟……”

岳飞眼一亮,眉开眼笑:“师姐!”

武松脸一黑:“你怎么来了……”

潘小园朝他一笑,解释:“敌兵不是暂时退却了?我和后面那些老弱辎重兵商量了一下,只怕遇上流寇,还是躲城里安全。这就把人都带进来了。”

至于这城是不是岌岌可危,是不是即将被破,显然不在她的考虑之内。大伙都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才是上策。

幽州城简直是她见过的最不像城市的城市。刚刚和灭顶之灾擦肩而过,城垣残败不堪,破碎的地方被胡乱堆砌堵住,乱石瓦砾中又隐约埋着些别的:一双脚、一顶头盔、两只僵硬的手指头,没人知道那些躯体的主人姓甚名谁、曾经属于哪个阵营、有没有妻儿父母。

城内大街上凹凹凸凸的难以行人。原本铺就的青石青砖,已经都被抠出来,砌到了城墙之上。街边的民房一半已经被大火烧焦,幸存的可以看出规划整齐,然而不是没有屋顶,就是缺了门窗,只剩下破如筛网的空壳子,里面仿佛被盗贼席卷过似的,粗重家什胡乱弃置,值钱的细软一概看不见。支小摊的棚子、贩菜蔬的车子,眼下都已被弃置一旁,看得出幽州城曾经的繁华热闹。

城里城外都是惊慌的百姓和牲畜,从藏身的地方探出头来,哭爹喊娘,寻兄觅儿,有的抱着守军的大腿,呜呜咽咽不知道在说什么。

潘小园幸而是被有些优待的,乘着马车进了城,没踏到脚下的脏污血水。但一路上仍不免忐忑心慌,隐隐觉得许多事情放心不下,但却一时想不出来——乱局太大、太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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