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的遗憾,可不是跟婉兮自己一模一样的。
婉兮便笑,“可不是怎的?不过啾啾却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她必定是知道咱们都还没稀罕够她,这才又生出个小小的啾啾来。”
想当年给啾啾取这个小名儿,就是因为这孩子是九公主,婉兮自己是九儿。如今啾啾又生下个小小的格格来,这便如婉兮生命的第二轮延续了一般啊。
“便是咱们没稀罕够啾啾,等咱们的外孙女儿长大些,咱们一样儿可以抱在怀里,怎么宠,怎么爱不行呢?”
容妃不由眸子一亮,“当真可以么?我瞧接进宫里来养育的,都是皇孙女、宗室女,总归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孩儿,倒还没有外孙女……总归是外姓人啊。”
婉兮含笑点头,“便是不够资格接进宫来养育,咱们时常召唤进来请安,便也是了。”
容妃这才破涕为笑,又为这样的将来而充满了希冀了。
此时的容妃哪里知道,数年之后,在皇贵妃和九公主都已经长辞而去,小格格是当真被皇帝破例接进宫中,而且是内廷之内养育。而且就是托付给了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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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劝慰好了容妃,也是看着小十五笑。
“第一回当了亲舅舅,瞧把你给高兴的。”
每年的惯例,一到十月,宫里就格外忙碌起来。今年是小十五正式成年的第一个年头,皇上已经将拜谒皇陵等诸多差事都交给了小十五去。从秋狝回来之后,小十五就忙得脚打后脑勺。
婉兮只是隐隐觉得小十五的忙碌必定有缘故,却也并未多想。总归觉着是刚成年,又快要成婚了,皇上这便有意栽培他,叫他多积累些经验去罢了。
婉兮哪里知道,皇上立储之心,已在眼睫。
小十五如此忙碌,却今天将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专为去看小外甥女,且归来之后描述起来如此眉飞色舞,可见是喜爱至极。
小十五也是含笑道,“还是小外甥女天生可爱,叫儿子爱不释手。”
婉兮含笑垂眸,跟语琴眨了眨眼,“真是到了该喜欢小孩儿的年纪了。”
终究是要成婚了,这个年岁对小孩儿的喜欢,已经不止是小时候的那种喜欢了呀。天性使然,也是年纪使然。
语琴也是会意,含笑点头。
婉兮不当着儿子的面说破,也怕他脸上抹不开,这便另寻了个缘故,“可能这孩子是生在十月里,跟你倒是一个月,这便有缘吧。”
小十五听了也觉兴奋,“额涅诞于九月,九姐序齿为九公主,额涅和九姐便多是与九数有缘;儿子是十月生人,小外甥女也是生于十月,这便是九、十延续,说来也是一桩妙缘。”
婉兮含笑点头,“说得好。生命延续,正如数字绵延,都是连绵不断的意头。”
到了这个年岁,亲眼看前朝多少名臣、后宫多少女子,寿数到来,纷纷离去。叫婉兮不能不审视皇上和自己的年岁,深深感慨那一日怕是已经不远。
故此这会子这样的连绵不断的意头,总归是叫人心下宽慰不少。
——便是这一辈、这一生,行将不远。可是却已经将这生命、这故事都已传递下去,借由孩子们,连绵不到头,那便也是一种意义上的长生了。
小十五今日因为初当亲舅舅,欢喜之下说出这番九、十绵延的话来,倒不知不久之后,当真有一段缘分不期而至,将这缘分更为调亮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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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五日,皇帝因冬至节祭天,赴斋宫斋戒。
临进斋宫之前,婉兮只觉今年的皇上格外地留恋。
皇帝甚至重提三十多年前的旧事,说起婉兮刚进宫那年,他入斋宫之际,婉兮的不舍和心疼。
曾经年少的痴嗔,如今回想起来甜蜜,却又叫人羞涩。
婉兮不好意思道,“那时候刚进宫,还不知道冬至节对于皇家来说,乃是祭天之期。只顾着爷没吃一碗娇耳去,却不知爷身为天子,祭天那是第一要务。”
大清的三大节为冬至、元旦、万寿节。其中元旦和万寿,是属于人间和帝王本身的,唯有冬至是专为敬天的。故此冬至在皇室的祭祀典礼之中,总有最为特别的含义去。
也因此,但凡选在冬至这日于祭天之时所决定的事,一定都是皇家最为重要之事。
可是就算婉兮聪明,却也还猜不到此时皇上心里已经藏着的心意去。
皇帝满意地看着九儿这副依旧蒙在鼓里的懵懂模样儿,心下漾起小小的得意。
她知道冬至的要紧就好,如果她要是知道他即将在这冬至祭天之时为她做一件什么事……那她必定没有此刻的恬然和从容去了。
皇帝含笑伸臂,将婉兮圈在怀中,“冬至节年年过,祭天大典每年都举行,爷最难忘的却偏是那一年的冬至。不过今年过后,爷敢打赌,你最难忘的一定是今年这个冬至了。”
婉兮果然有点懵,抬眸望住皇帝,“爷……今年冬至,有什么特别的么?”
皇帝但笑不语。
倒是婉兮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答案,“哦,我想起来了,爷是说咱们有了外孙女儿啊!”
都说女人啊是有子万事足,可是这会子有了外孙女儿,那就更为心满意足去了,故此什么事儿都只第一个先想到这个小外孙女儿去。
皇帝也只能笑,“这几天便,爷知道,你都快想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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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八日,冬至节,皇帝在寰丘,行祭天大典。
也在这一日,皇帝派十五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