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事,永琪也不由得长眉轻蹙。
“因明年本是皇玛母的七十万寿,皇阿玛原本定于明年奉皇玛母圣驾,三下江南。只是今年江南的雨水有些大,高、宝、兴、泰、一带低处所,颇有漫溢。皇阿玛特传谕尹继善,查明下游被水之区。”
“因尹继善等江南官员既要预备南巡之事,又要查清水灾之事,皇上担心他们一心二用,不能专心于赈恤事宜。故此皇阿玛特地下旨,‘该处既现已成灾,亟宜以赈务为切要。南巡一事,原不妨酌量改期。该督身任封疆,自当权其缓急,早为奏请。何必待朕询及,始以入告耶。’”
愉妃听着倒是挑了挑眉,“哦?我怎么听着,倒是你皇阿玛在叱责那尹继善,却不是你岳丈鄂弼。”
因永琪这一番话,愉妃的心下未免又是一番悄然的计较。
知母莫若子,永琪都忍不住轻叹口气,“额娘别急,听儿子说完——皇阿玛为了赈恤江南水灾,将原定于明年的南巡暂缓,推迟到后年去。只是,明年总归是皇玛母的七十岁万寿的正日子,皇阿玛为表孝心,还是定于明年奉皇玛母西巡五台山。”
愉妃点头,“哦,既然是西巡五台山,便是到了山西地界儿。鄂弼是山西巡抚,这才关联到了他去。”
愉妃拉过儿子来,“永琪啊,这便是巡幸五台山,又干系到了鄂弼去什么?”
永琪便是沉沉叹了口气,“他也是有心孝敬皇阿玛和皇玛母,这便在五台山菩萨顶,盖造行宫。皇阿玛叱责,说,‘朕在彼驻跸,为日无多,何必盖造?!’”
愉妃轻轻吐了口气,“他这是想讨皇上的欢心,却没拍好,反倒拍在了你皇阿玛的脚上!你皇阿玛最厌烦官员借接驾的借口,背着他而大兴靡费。到时你皇阿玛不知情之下,反倒被百姓怨恨,你皇阿玛最容不得这种欺上瞒下的臣子去。”
永琪垂下头,也是摇头。
愉妃想了一会子也是叹气,“想当年,那鄂尔泰为两朝权相之时,鄂家的儿子在各地为官,哪个还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讨好皇上去的?可是如今鄂家大厦已倾,鄂尔泰自己都被挪出贤良祠,他鄂家的长子鄂容安也落了罪,结果死在了军阵……再加上鄂常在她家那一支,鄂乐舜兄弟前后脚儿地被皇上赐自尽……如今的鄂家,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鄂家了。”
“这便也难怪,如今尚在各地任上的鄂家人,办事全都小心翼翼,惟恐触怒皇上。可是总是事与愿违,越是小心翼翼想要讨好皇上,却反倒正好儿拍在了皇上的马脚上,适得其反,唉!”
连自己的母亲都这样说,永琪心下便更是阴郁。
连那个瘸腿的老八,这些年不受皇阿玛待见,结果皇阿玛还给指了两江总督的女儿为嫡福晋;可是他呢,皇阿玛却给指了个早已不复当年的鄂家的女儿为嫡福晋。
便从这嫡福晋的身份上,他都反倒要矮了老八永璇一头去。
愉妃叹息了一会子,这也留意儿子半晌没出声了。她抬眸望住儿子,心下也明白儿子的心情,这便伸手拉住了儿子。
“永琪啊……你也别想太多。总归皇上只是叱责两句,又没旁的不是么?只要鄂弼知错能改,不再大兴土木,想来皇上也不至于迁怒。待得明年皇上西巡五台而去,到了你岳父的地界儿,那也是你岳父的荣耀一场不是?”
永琪深吸口气,“额娘有所不知,皇阿玛虽说只是口头叱责,可是额娘可知道,皇阿玛下旨叱责是在什么场合?”
愉妃心下也是一跳,“什么场合?”
永琪闭了闭眼,“……是乾清门听政之时啊!那便是要将政事禀报上天之际。”
愉妃也担心得说不出话来。
永琪叹了口气,“……子息之事,按着今年这形势,儿子便不能叫子息由福晋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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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妃张了张嘴,也只是抽了手回去。
“那你的意思……是叫英媛,还是博容?”
永琪垂首,眸光幽幽,“博容母家是汉姓人,暂且指望不上;如今这会子,唯有英媛。”
愉妃便有些说不出话来。
若是将这宝押在英媛身上,那她在宫里就不能跟玉蕤太僵了。而若要与玉蕤有所走动,那自然不能再开罪婉兮……这如今自是叫她为难。
“可是英媛她……这会子就能帮得上你了么?”愉妃忍不住问。
永琪点头,“能帮得上。英媛的阿玛观保,此时为上书房总师傅,儿子每日在上书房念书,也自有观保照应着。况且还有德保呢,德保如今管着内务府,在前朝还有工部侍郎的官职,能帮衬得上咱们的就更多。”
愉妃无奈,便也叹口气,点了点头,“你这样说,我心下自也是认同的。只是不知道英媛当年失了你第一个孩子去之后,身子调养过来没有。”
永琪倒是含笑,“额娘放心就是。额娘别看她是书香之家的女孩儿,看似多愁善感,实则心下却是宽和的。不好的事儿,她并不郁在心里,而是自己主动地将它们都散了。”
愉妃沉沉叹口气,“那好吧……你便安排你自己所里的事儿,我在内廷这边儿,该替你办的也自然会开始办,你放心就是。”
永琪明白,母亲说的就是要因为他这个选择,而要重新与永寿宫开始走动。
永琪撩袍跪倒,“儿子谢额娘成全。额娘为儿子受的委屈,儿子心下也必定都不忘。”
愉妃叹口气,扶起儿子来,“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