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是皇后,她说出的话,便是如何刺耳,终究也唯有皇帝、皇太后两人可以出声,其余人也只能惊愕看着罢了。
可是这会子,那拉氏的话已然朝着永瑆来了。一直坐在一旁的舒妃,终是按捺不住。
舒妃轻声一笑,“主子娘娘说笑了,永璇和永瑆怎么会是高丽人的孩子?他们二人,分明是我大清的皇子才是!”
那拉氏细眼微眯,缓缓抬眸望住舒妃。
“哟,舒妃说话儿啦。我得算算,已是多久没听见舒妃这样当众说话儿了?”
那拉氏指言,便是直刺舒妃失宠多年之实。
终究已是这多年了,舒妃这会子便是听起来,也已然不觉着刺耳了。舒妃垂首,淡淡一笑,“主子娘娘说的是,跟妾身不同,主子娘娘倒是每日里都在说话儿。而且越是这样人多热闹的场合儿,主子娘娘的谈兴越是颇佳。”
婉兮听到这儿,都忍不住垂首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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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心了,便是舒妃独立支撑,也不会吃那拉氏的亏。
若说起舒妃的性子,许多进宫晚的嫔妃都不知道了,可是婉兮却是最清楚的。如今瞧着,舒妃还是那个舒妃,随随便便说句话,都够那拉氏喝两壶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那拉氏”这个姓氏称呼,还是人家舒妃家的叶赫纳拉氏更尊贵。人家叶赫纳拉氏前朝有名臣,后宫有大福晋、皇后;要文有纳兰容若,要武有苏克萨哈,故此旗份为正黄旗……而皇后所出的辉发那拉氏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名臣、在后宫里也没什么高位,便是旗份,都只是给分在打前锋的蓝旗罢了。
故此,从舒妃刚进宫,那拉氏便想用一笔写不出两个那拉氏为手段,尽力拉拢舒妃,舒妃却也不屑与之为伍。舒妃将话也说得明白,既然那拉氏进宫早,皇上谕旨里早用“那妃”、“那拉氏”等来称呼过皇后了,那舒妃便从此倒不爱再强调自己也是那拉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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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自是明白,舒妃这是为了护着永瑆,才与她这么争辩的。
不过如今的舒妃,早已不是当年的舒妃了。若说她当年还对舒妃颇有几分忌惮,可是如今呢,舒妃早已失宠,所诞下的十阿哥也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更要紧的是,舒妃的那位老祖母耿格格更早已作古了。耿格格不在了,舒妃与皇太后之间的那座桥就也已经塌了。即便此时还剩下些桥墩残基,终究不复当年的模样儿了。
故此啊,此时的正宫皇后那拉氏,可不将失宠的舒妃叶赫纳拉氏放在眼里了。
那拉氏便是一声冷笑,“你若非要这么说,那倒也是没有错儿。终归孩子身子里流淌的血,一半儿来自父系,一半儿来自母系。我说的是他们的母系,你说的是他们的父系,那咱们两个,就谁都没说错。”
“不过啊,人的血脉里流的血,自己是无法选择的;然而人自己嘴里说的话,却是自己可以挑选的。”
那拉氏冷笑着盯住舒妃,“舒妃你自己方才也亲耳听见了,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在皇太后面前说高丽话!没有人逼他们,更没有人要求他们这样做,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认为,在父系皇家血脉,与母系高丽人的血统之间,他们自己更愿意选高丽人的那一边儿啊。”那拉氏说着抬眸望向在场的众人,“大家伙儿方才也都听见了,你们说,不是么?”
这些宗亲福晋们,除了满洲世家的格格,就是蒙古格格,高丽人在她们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听见那拉氏如此说,当中不少人,便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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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就是舒妃,依旧端坐如仪,面上轻笑淡淡。
“主子娘娘是说,永璇和永瑆方才用了高丽话给皇太后祝寿,就是自己选择当高丽人了?”舒妃说着,举起帕子按了按唇,“那便有趣儿了,难不成方才主子娘娘只听见了他们两个说高丽话,却没听见他们先前还用了清话、汉话、蒙古话么?”
舒妃半垂了头,眸光明媚一闪,“妾身另外还要斗胆问主子娘娘一句:皇太后的慈宁宫正门,慈宁门的陡匾上,都写了什么啊?”
慈宁宫是皇太后宫的正宫,代表着皇太后;就像太和殿代表了皇帝一样儿。那慈宁宫正门上的匾额,便也相当于代表了皇太后的心意去。
舒妃这样忽然问慈宁门的陡匾,倒叫那拉氏心下一惊:她明白,舒妃这又是要用皇太后来说话儿了。
那拉氏便眯了眼,小心应对。
“我倒不明白,舒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妃满意点头,轻轻一笑,“主子娘娘避重就轻,不肯示下了,是么?那也无妨,由妾身来说就是。”
因皇太后圣寿,每年在圣寿节来临之前,内务府总会对皇太后宫做以适当程度的修缮。慈宁宫正门上的陡匾,自是每年都要重新漆画,务求清亮鲜艳的。
舒妃也转向在场众人,含笑道,“相信各位福晋也都看见了,慈宁门上的陡匾,就是以清话、蒙文、汉文三种文字所写的‘慈宁门’三个字。”(去慈宁宫逛的亲们,可以留意了哈,三种文字,和融之意十分明白)
舒妃说着耸耸肩,“主子娘娘瞧,连皇太后的正宫匾额上,都用这三种文字来题写,那皇子们给皇太后贺寿,难道就不该将这几种话都说一遍才好么?”
舒妃说着,含笑朝皇太后盈盈一拜,“皇太后不仅是满人的皇太后,更同样是汉人、蒙古人的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