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只得极力地笑,半侧过身儿去,低低道,“……那也分跟谁。唯有跟咱们主子才这般。”
玉蝉也笑,“可不!咱们主子本就是不易坐胎的体质,才从前那么多年都不见喜;如今所说终是调理好了,可年岁也大了,故此能叫咱们主子一年一个儿地这么生,皇上得比给旁人多几倍的雨露,才行啊!”
连玉蕤脸都红透了,上前掐住玉蝉的嘴巴子,“瞧你这丫头,这是浑说什么呢!”
玉蝉忙含笑告饶,“姑姑饶了小的吧……姑姑跟在主子身边儿这些年,本该最是明白,小的可没说错话的。”
玉蕤也怕闹出的动静儿忒大了,这便叹口气,松了手。
却还是半转回身儿去,轻叹一声道,“你说的不错。有些话,便是在咱们宫里,我原也是不愿与人说的……只是这会子,有些话,我也该说给你了。”
玉蝉吓了一跳,忙收敛了笑,上前扶住玉蕤的手肘。
“姑姑这说的是什么话?快别吓我。”
玉蕤淡淡一笑,拉了玉蝉的手,退到门外。在栏杆上坐下。
走了这几步去,外头四月里软糯的风迎面吹来,叫玉蕤心下的怅惘散了些。
她这便促狭地抬手点了玉蝉额头一记,“你又怕什么呢?我今儿肯与你说这些话,对你只有好的,并无坏的。”
玉蝉却还是放不开晴儿,只攥着玉蕤的手道,“姑姑难道又要说出宫的事儿?如今咱们主子这便又遇喜了,宫里多少事体都要靠姑姑里外打点。若姑姑这会子就这么走了,咱们宫里,还有谁能扛得起事儿来?”
玉蕤从去年以来,便陆续将有些话儿挑机会说与玉蝉听。玉蝉虽说明白玉蕤的心意,知道自己前程见好,自然是高兴——可是如今主子越发这般地在风口浪尖儿里,要她自己来扛宫里的事儿,她自己心下也有些胆儿突。
个人的本事是一回事,更何况玉蕤姑姑在内务府里还有个那么顶事儿的阿玛呢。那些内务府里的消息,便是玉蝉自己怎么都淘弄不来的。
玉蕤垂首,极力笑笑,“……我便是有些话要说给你听,叫你心下明白。却也不是说我即刻就要走了,将咱们这么大一个宫里这么多事儿都撂给你去。总之你心下有数儿,紧着学起来才最好。这便若我随时出宫去了,你也能扛得起来。”
玉蕤说罢在栏杆上坐下来,回眸望园子里的竹影花树。
“既然你说到方才的事儿上,那我便就着这个话儿给你说说。咱们既是主子宫里的人,心下便得首先知道主子与皇上的感情——”
玉蕤眸光在夜色里悄然流转,出了一会子神,才转过来凝注玉蝉。
“你知道宫里的三世章嘉大师吧?”
玉蝉点头,“那是咱们宫里唯一的大活佛。之所以能在宫里驻锡,就是因为他从小是在宫里长大,与咱们皇上情同手足、亦师亦友。皇上还拜了三世章嘉大师为师,跟从修习佛法……”
玉蕤眸光在夜色里,如星亮起。
“那你可知道,皇上跟从三世章嘉大师,修习的是哪个宗派的佛法?”
玉蝉摇摇头,“上回倒是隐约听主子提过,说是密宗法门。”
玉蕤便也点头,“虽然咱们都只是槛外人,不是佛弟子,可是因宫里就三十章嘉大师这样的密宗呼图克图,故此咱们好歹也能知道些内里的说道——”
玉蕤静静望住玉蝉,“修习佛法之人,自当清心寡欲;尤其是密宗,更是要‘固守真元’。”
玉蝉听到这儿,脸已是红了。方才那说嘴的勇气,是半点儿都提不起了。
玉蕤自己也脸红,这便错开目光,不与玉蝉对视,只半偏过头去,继续道,“皇上是修习密宗的佛弟子,故此平素也是忌讳龙元外泄的……故此内廷主位中,便有那么些进宫多年却不得皇宠;更是从来都没有所出的。”
“皇上肯给孩子的,终究这些年来,一共才有那么几个人罢了。”
玉蝉垂下头去,手指头抠着那栏杆上的朱红漆面儿,“……可是皇上跟咱们主子,一整就有了,二整又有了。”
玉蕤本来不好意思呢,叫玉蝉这话说的,不由得又是笑喷出来,回手打了玉蝉一下儿,“还不害臊?”
玉蝉红着脸,眼睛却亮晶晶地抬起来,“姑姑想说的,我也明白了。皇上要固守真元,却唯独对咱们主子这么情不自禁。别说主子每回都是刚诞下皇嗣三个月就又遇喜,况且主子的体质还是不易坐胎的呢,那足见皇上宠幸主子的次数该得加多少倍、那每一次又得格外用多少倍的劲儿去!”
“况且都到这会子了,以皇上的年纪,就更应该‘固本培元’,方能冀望高寿。可是皇上都这个年纪了,一跟咱们主子在一起,还这么……咳咳,大呼小叫、乒乒乓乓的。”
“我忖着,这便绝不止是身子上的宠幸;更多的,只能用心下的钟情来解释了。否则凭皇上这会子的年纪,他最想要的何尝不是高寿,不是养身?他何苦还在咱们主子这儿一泻千里、溃不成军去?”
玉蕤脸红如炭,已是笑得咳嗽了起来。好半晌才止住,都不好意思再呵斥什么,只得再打了玉蝉一记,笑啐道,“你这个小蹄子!亏你还叫了这么个名儿,却怎么偏是个堵不上嘴的!”
玉蝉,一种蝉形玉器。古人认为蝉可羽化重生;而玉为天青之色,代表上天之力,可保尸首不腐,期待重生……故此蝉于玉结合起来,代表了古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