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从永和宫告辞出来,走进无人的宫墙夹道里,想着九爷有了福晋,一时欢喜得笑,一时却不知怎地,靠住红墙,怔怔落下一行清泪来撄。
舒嫔的家世这几日间早已灌满了两耳,于是既然九爷的福晋是舒嫔的亲妹,那么家世便是一般无二的了。想想那样的家世,九爷能娶到这样的福晋,对于九爷来日的前程来说,自然是大有助益。
所以她是真心实意替九爷欢喜呢。这回九爷就再也不用荷包缺了都没人缝,还找她这样笨手笨脚的缝了……想来她那荷包必定是缝得太丑了,于是九爷即便欢欢喜喜要了去,却再未见戴出来。
以后便好了,她自可放放心心地看九爷腰带上换了妥帖好看的荷包,再不用寻思自己那荷包了。
可是……却又为何要掉眼泪呢。
她抹了一把脸,赶紧扬起头来,好叫泪花没办法再流下来。
兴许是夹道里的风大吧,又或许是……她想起他送她进长春宫那日,也是走在这样的夹道里,他促狭地捉过她的包袱,含笑说,她就像个小媳妇出门子……
那些玩笑话,虽不曾当真,可是此时想来,却刮得心有些疼。
她是悬心他。
因隔着宫墙,她完全无法得知,他接到指婚的旨意那时,该是何样的反应。
他会平平静静地接旨么?若肯的话,她这颗心便也可稍稍放下了偿。
若他不肯……她又见不着他,没办法开解一二,只放着他一个人扛着那重重的大山,她的泪珠子就又止不住地往下直掉。
她是心疼他,心疼那个痴心之人。
她不是不懂他的心,虽然不得不装作不懂,可是总归舍不得他为了她而伤心、为难……
她靠着宫墙根儿坐下来。
实则昨晚献春那般的欲言又止,她便隐约猜到了。
她只是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不将她叫了去,当面将这件事告诉她。如果这话是皇后亲口说出,她至少还能从皇后口中知道九爷的情形。
可是整个长春宫里的人,没人肯给她漏一句风。如此想来,便也是皇后下了严令,就是不准叫她知道的吧?
皇后……是怕她会闹?还是担心她会如何?
可是这样的答案,皇后当然不会亲口告诉她,她自己心下一时却又想不清楚。唯有坐在这寂寂的夹道中,叹息一时,落泪一时。
待得叹息都吐尽,泪也流干了,便爬起来,重新朝着长春宫的方向走回去。
便再多疑问,可是她也还是要寄居在那一片屋檐之下。
如陈贵人所说,她是皇后身边的人,这宫里人尽皆知,所以她也唯有长春宫一处可以寄居。除了那里,没有其他任何宫苑敢收留她。
在这宫里,她一日是皇后的人,便要永永远用都是皇后的人。无处可去。
惟愿,九爷能与福晋相见恨晚,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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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刚过了未时,赵进忠便来报,说皇帝正往长春宫这边来,叫皇后预备接驾。
皇后听了淡淡一笑,吩咐素春帮她更衣。
素春一边给皇后更衣,一边忍不住小声问:“……可叫婉兮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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