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地把身体也一同寄放在他身边罢了,于她而言,有利无弊。

可当真正面对,她忽然发现,呃……好像,似乎,可能……完全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

譬如……现在,他准备午休,他刚刚问她什么来着?

哦对,他问:一起睡么?

一起……

一起睡……

白天啊哥哥,以人形和你一起睡吗?

嘴唇抿紧,红着脸摇头。不要,坚决不要。

她炒菜煮饭时,用那种电话绳皮筋,随手拢住头发绕了两圈。

用久了的缘故,电话绳早被撑大了,扎起来很松,时间一长滑落一大截,她脑袋一晃,发圈上面未箍紧的束发像裙裾摇舞,律.动着,晃眼着,摩擦过他的心。

两人站在楼梯下,对视。

他突然靠近一步,仗着身高优势,于她耳边一低头,拨落发圈。

鱼尾般的小裙裾绽开,划下一道瀑布。

唐果心一跳,不明白他弄她头发做什么,仰头看他,眼睛眨了眨。

她没感觉到,自己一眨眼,长而卷的睫毛随之一颤。

眼前人的目光,由长发移至睫毛,同样的一种黑,纯粹,干净,柔软,宛如她整个人本身。

“唐果。”

往下,是她乌黑水润的瞳仁。

“啊?”嗓音低低的,茫茫然的。

“扎起来好看。”

意思是,这样披着不好看吗?

唐果抬手摸摸头发:“你也觉得这发型不适合我?我奶奶也觉得。”

奶奶说,喜欢看她扎马尾辫,仿佛她还小,自己也还没有老。

姑姑在旁边笑,指着她另一个堂姐开玩笑:回头让然然扎给你看,然然比果果大,还能多年轻个两岁。

奶奶不接受,哼一声:谁都没果果有学生气。

泪目。

可她并不想保留学生气啊……

就像……就像她不希望爸妈老拿她当长不大的孩子。

她已经长大了,并且足够独立,很多事都可以自己上手,自己做决定。

她努力在学校锻炼生活技能,可回到家,换来一句称赞后,永远都是:我们来做就行了,用不着你动手。

这种感觉很无力,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可有些好,常常令她无所适从。

总能想起十五岁的那一天,妈妈突然同班主任一起走进教室,班主任对着他喊:莫愁予,出来一下。

妈妈不是只是说说而已,她真的找来了,以被打扰的学生家长身份找来了。

而且还说,预备与他父母约谈,父母不在成都没关系,电话谈也行。

他对此态度无所谓,可她却乱了阵脚,压力没捱过两天,就提了分手。

学心理的朋友曾经分析过她的这种迫切希望锻炼自己的行为,改编刀郎《2002年的第一场雪》里的一句歌词送给她:

大唐果子你的叛逆期啊,比一般人啊,来得更晚一些……

歌唱走调了,走得还特难听,她只顾乐,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起,多少有点唏嘘。

她的叛逆期,似乎真的来了……

……

“不是不适合。”

她呆呆看着他,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不好看?”

“我有说不好看?”头发被他轻轻抚摸,卷起一绺,把玩着。

越来越糊涂,既然适合,也好看,干嘛还建议她扎起来……

唔……难道理解有误,并不是建议?

嘴角上扬,笑嘻嘻的:“夸我么?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不管什么发型都好看?”

嗯,笑的时候最好看。

他未作答,突然头一低,挨近一点,就像是要亲上来。

唐果下意识闭眼。

亲吧亲吧,给你亲。

可预想中的触感却未抵达,只有温柔的呼吸落在脸颊。

她闭着眼,听见他低声说:“看你扎着头发,就好像又回到过去,我们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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