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晌午,太阳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女子白皙的脸上,洒下点点金斑。沈茹穿着一袭月白色常服坐在树下做针线,那一块玄色的布面上,被她栩栩如生的绣出了几枝银色的松枝。
小茜慌张的从院子外头钻进来,抬头便道:“姑娘,听说段公子又定亲啦!”
沈茹拿针的手一顿,抬眼看她,漫不经心的问:“定的谁家的?”
“定的傅家的姑娘,段家的表妹傅青芳!听说订婚之后三个月内就完婚啦!”
果然还是她,只这一次,她做了独一无二的正房,不用和人争做平妻,她傅青芳倒是挺舒坦。
小茜看她不紧不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姑娘,你就不糟心?这婚才退了多久,就赶上着订上了婚?前儿段公子还大路上拦着你,现在就打算另娶新人了?”
小茜很是不平,气的满脸通红,一双小手攥的紧紧的。
沈茹看她一眼,笑了一笑:“你还想怎的?难不成你心里还指望着段东楼再来跟我提亲?”
小茜听她这话,就觉得自己这番气愤真是没有来由。从来没有说退了婚再定亲的道理。以前还没什么感觉,如今段公子要娶别的女子,这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到嘴的熟鸭子飞了,上好的姑爷没了。
小茜垂头丧气的看沈茹绣花,她又不和自己同仇敌忾,自己一个人瞎嚷嚷倒是没趣了。
“姑娘,这绣的花样……”小茜歪头看那花儿,“是男子的吧?姑娘是给老爷绣的?这松树栩栩如生,绣个松鹤延年好彩头呢!”
沈茹应了一声,眼眸闪了闪,的确是给男子绣的,却不是给父亲的。松鹤延年?亏她想的出来。
“大姑娘将来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呢?”小茜不甘心,在一旁的石墩上坐下八卦。
因小茜是她身边长大的,她也不防着这丫头,随口道:“嫁什么人呢,像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招赘即可,何苦去伺候公婆受那个罪?”
“姑娘真的要招赘?”小丫头的声音大了,沈茹抬眼睨了她一眼,她立即压低了声音。
重活一世,料到将要兵荒马乱,到那时一家人命运还不知如何,能同家人多一刻便是一刻,她哪有心思去谈婚论嫁?为了守着沈家,守着家业,招赘算是权宜之计,省的被那些人成日算计着怎么将自己送出沈家家门。
“可是姑娘,好人家的子弟有几个愿意入赘的?那可是要改姓的!”
改了姓就是换了祖宗,那是低贱的事情,但凡有点志气的男人绝不肯做。
沈茹伸手在小丫头额头上敲了一个栗子,嗔道:“小小年纪,成日里操心嫁人的事,小心我现在将你嫁出去。将来的事儿将来再操心,世事无常,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若是没人上门,正合了她的意,这样平和的日子没多少了,能多过一日是一日。
小茜眼眸一转,嘴角露出坏笑:“要是陆公子来咱们家入赘,你收也不收?”
沈茹心口一跳,嗔道:“别胡说!”
“姑娘,我说假如……”
“他若真来,来便是了,总归入赘也得过三关呢,若是他能过的了三关,我有什么理由拦着他?”说的有些羞恼,伸手敲着小茜额头:“可不许再胡说了!我进去小憩,别吵我!”
说罢,沈茹转身进了屋去。
小茜嘿嘿一笑,探头朝绣筐里看去,偷偷从里面掏出了个鞋底子,用手指量了量尺寸,不是老爷的大小。她就说嘛,肯定是给陆大郎的!给她逮住了,姑娘就恼羞成怒了。陆大郎虽然是个破落户,但是以他那火烈的性子,大约也是不可能肯入赘的,真不知道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小憩过后沈茹去看了母亲,她的精神还不错,又去书房处理了一些账务。县尉的夫人要过三十岁的生辰,她得准备一些贺礼。往常的贺礼都是出自库房,只这一次沈家同段家结了梁子,云氏狭隘狠辣,沈茹不能不防云氏暗地里使绊子。县尉大人为人正直,平日里同沈家也有些来往,她有意送一次厚礼,结交县尉夫人,下午便带着小茜一同上街了。
沈茹看了几家铺子,不太合意,看到一家新开的琼玉斋便信步走了进去。
首饰样子新颖,她觉得还不错,挑了一样出挑的凑成了一副翡翠首面,让店家用精致的锦盒装起来。
“姑娘,你瞧这串珍珠好漂亮!”
小茜指的一串珍珠,是一串粉紫色的南海珍珠,颗大粒圆,价值不菲。
店家殷勤的托出珍珠让她赏玩,沈茹也看着喜欢,但是这珍珠价格虚高,过于奢华,她便是买了也戴不出去,看了看也就放下了。
店家还要推销,她只说了一句“太贵。”
翡翠首面包装好时,沈茹亲自捧着正要出去,却听到店家叫了一声。
“姑娘慢走!”
沈茹回头,店家殷勤的捧着一个盒子送到了她的面前:“这南海珍珠姑娘留着。”
她一愣:“什么意思?”
店家笑道:“姑娘好福气,我家公子将这副珍珠送给姑娘了。”
沈茹诧异,他说的这个公子是谁?为何平白无故要送她这么重的礼物?
“姑娘若是有疑问,我家公子就在二楼。”店家神秘兮兮的指着楼梯。
沈茹眼眸一转:“礼物我不能收,你跟你家公子说,改日有缘再见吧!”闲杂之人,她懒得理会。
正要抬脚出门,却听到身后清朗的声音传来:“留步!”
听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