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娅展示了极高的射击水平。一百米, 两百米,三百米……直到五百米处, 仍然弹无虚发, 次次靶心。
爱德森中士心下大震,还要努力装作淡定从容。面对起身复命的莱娅,他只是用鼻子轻哼一声。
“试试活动靶。”他说。
莱娅却没动。
“长官,按照您的要求,我应该被加四十分。”
“加。”爱德森中士毫不犹豫的说,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掩饰一下,他看向周围的士兵, “如果你们谁能做到, 一样加分。”
莱娅加了四十分, 填补上原本的负分, 也才三十分而已, 相比于其他从未上来就负分的士兵,仍然处于中下游。
“您想让我做什么?”爱德森加了分,莱娅也很直爽地问。
“我想看看你的活动靶射击成绩。”爱德森中士说, “派个人扔啤酒瓶, 你每击中一个,加一分。”
“这样太麻烦。”莱娅的手指轻轻地滑动着枪管, 她轻笑地说, “我蒙上眼睛射击,每个酒瓶,加两分, 行吗?”
这句话一出,别说新兵们,就连教官们都震惊得面面相觑,爱德森中士更是睁大了眼睛。
“你……以前试过吗?”他问。
“没有。”莱娅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试试。”
爱德森中士相信她的话,因为她和坦克一样,对自己做人都是有极高要求的。而且就算她以前练过又能怎么样呢,蒙眼射击活动物品,听起来难,做起来更难。
“可以,但是我也有要求。”爱德森中士嘴角微勾,“如果你有一枪射偏,我就要倒扣你分。”
这话一出,士兵们哗然——有很多人都对他的严苛感到不满。莱娅却点了点头。
“好。”
爱德森中士一挥手,便有教官拿过了一条绷带,结实严密地绑住了莱娅眼睛。
莱娅双目无法看见,只能用探索的手势表示自己要枪,可是却被人引导地探出手去,摸到了在盘子中摆放的枪械零件。
爱德森能够作为一个中士却管理新兵们,是有道理的——他看人极准,那是枪林弹雨过的经验。这段时间的相处,爱德森中士已经基本摸清了莱娅的为人。她看起来柔弱,温和,知书达理,像是每一个在温室中成长出来的女孩。可是与此同时,她的性格执拗,隐忍又坚韧。既然她说可以,就说明她有百分百的自信。
爱德森先提议打偏扣分,现在又让人把拆散的枪支零件送上来,在士兵们的眼里是实打实的刁难。男人对女人有天生的保护欲,更何况在新兵营里,她和他们一起同吃同睡同训练,现在又展露天赋……士兵们已经隐隐地认同她。而现在,爱德森如此对她,也是故意的。
他越是严苛刁难,新兵们越是会为莱娅打抱不平,产生同理心,将她拉入自己的阵营。
如果莱娅在他的苛责中仍然能够完美的完成要求,便不会有士兵对她刚刚那看似轻而易举加的三十分有反对意见,而且,他们日后也会更加尊重她。
爱德森中士在所有人的面前,举了举自己的手/枪,然后无声的将其解开,将部件混入莱娅面前的步/枪部件中。他露出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却看到坐在他面前的众新兵们面色阴沉,有些反感的瞪视着他。
这样才对。爱德森在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新兵营里的士兵们,第一次有团体感和集体荣誉感,本就不应该在战场上,而是该在新兵营里,在他们为了自己和同伴而共同抵抗教官极权的时候。
射击不准可以练,可如果一整个部队的士兵都是那种看人笑话的小人……心歪了,可就真的正不回来了。所以,爱德森对于他们的怒视十分满意。
“列兵莱娅。”爱德森中士后退一步,看向缠着眼部的莱娅,“十五秒之后,开始进行射击。现在开始,倒计时——”
十五秒内,蒙眼在混入其他枪支零件之中拼凑好一把枪,再射击……爱德森中士再一次抬高了难度。
莱娅微抿嘴唇,她的手指搭在桌面上。
“——十五,”
爱德森的第一个音符虚声刚出,莱娅的手指便立刻伸出,握住了其中一个零件。
当莱娅的指尖触碰到枪体零件的时候,就仿佛是鱼儿入水,她身上所有的紧张和迷茫都消失不见了。在倒数中,她动作利落地组装着枪体,动作行云流水,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看着她组装枪支,就像是在看一场表演,仿佛她根本没有被蒙住眼睛。
“七。”
就在这时,莱娅的手指一顿。她摸到了属于手/枪的零件,她微仰着头,看起来有点迷茫。
对啊,爱德森根本就没有告诉她,这里还有多余的三个零件……她手中的那个零件和之前装上的其中一个部件有点相似,莱娅的手指犹疑了一下,卸下了之前刚刚装好的地方。士兵们的心都要纠起来了,有的紧张的人几乎要站起来,却被教官恶狠狠的目光瞪得又坐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莱娅的手指一顿。
当眼睛被蒙上的时候,她的听觉变得无比的敏感。她听到自己在拆卸的时候,旁边那些由许许多多士兵发出的抑制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莱娅眉毛微皱,这个时候容不得她犹豫,她立刻按照自己的直觉,将之前安好的地方重新安了回去。
“三,”
莱娅的手指在桌子上摸索着,她不再着急组装。
“二,”
那些零件被她的手指触摸,仿佛就像是有一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