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已成废墟,炸得如同豆腐一般软烂的街道人山人海,靠近下关的几条大街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杨凌带着沉重的心情越过废墟,越过那些焦黑的尸体,可是当他看到那些绝望惊慌的人群时,心如刀扎。
他刚毅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日寇犯我河山,屠戮我家园,而他们作为军人却无能为力,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
此起彼伏的枪声在人群之中不时的响起,那是凶狠的溃兵试图用枪弹闯出一条生路,不时向自家百姓开了枪。
鲜血飞溅,咒骂连连,整个城市都在恸哭,在哀嚎,阴霾之下的古老城市浓烟滚滚,血色如地狱。
“营长!周围的几条街也都被堵住了!怎么办!”
连长王胡子焦急地奔了回来禀报,通往下关的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没路可走了。
杨凌朝着王胡子吩咐:“让弟兄们手拉手,待在原地,不要被人群冲散了!”
游击营残存的四百多名满身硝烟的弟兄在杨凌的命令下手拉手,将伤员死死的护住,不让他们被人群冲散。
杨凌将步枪递给王胡子,他奔出队伍,钻进了旁边的屋子。
“营长不会跑了吧?”看到杨凌消失在废墟里,有弟兄小声地嘀咕。
刘一刀没好气地踹了那名弟兄几脚,臭骂道:“你他娘的说什么呢,营长不会抛弃我们的!”
王胡子嘴唇蠕动,没有说话,不过心中也存狐疑,丢下部队独自逃生的长官不在少数,难保杨凌不会跑了。
城内的房屋大都被炸成了废墟一片,房顶没了,窗户门变成了窟窿,只剩下光秃秃斑驳的墙壁。
杨凌顺着残破的梯子爬上了一栋屋子的墙,站得高看得远,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到那人潮涌动的街道,他心中生出无奈感。
“我就说营长不会丢下我们的!”刘一刀看到杨凌出现在房顶上,咧嘴笑了起来。
周围的弟兄都是齐齐松了一口气,看到站在墙上的杨凌,心中觉得无比踏实。
杨凌用缴获的曹长镜朝着四处观察,寻找一条通往江边的道路,在汹涌的人潮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也挪不开了。
张红英此刻正用她那柔弱的身躯死死地护住担架上的伤员,周围的人推搡着,咒骂着。
她宛如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那柔弱的身躯让人生出同情心,让杨凌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想要去保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戍卫长官司令下达的撤退命令匆忙无比,张红英所在的野战医院也匆匆撤离,可是当他们走到街道上时,路上已经被溃败部队和民众堵得水泄不通……
整个南京城还有三十多万居民和十多万军队,此刻都涌向下关,个人的力量在这成千上万的人流之中显得那么弱小而无力,张红英他们被冲散了。
杨凌匆忙的下了墙,带着游击营的弟兄强行挤向了张红英所在的地方。
张红英这些日子为了抢救伤兵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此刻在这喧闹汹涌的人潮里,用身体护着伤兵,她越来越虚弱。
一股强横的溃兵挤过来,顿时将他们这几十名医护人员和伤兵冲得七零八落。
“妈了个巴子!让开!让开!”这些一心想逃命的溃兵打日本兵时凶悍,打自己人也毫不手软。
他们手中的枪托不断朝着挡住去路的民众猛砸猛打,顿时让许多人头破血流,被打翻在地。
那些倒地者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后边的人潮涌过,活活的踩踏而往,人们踩着尸体逃命。
张红英死死的护着伤兵,可是她挡住了那群溃兵逃跑的路,虽然他是女人,但是这些溃兵那里顾得上这些,人性恶的一面此刻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枪托也朝着张红英挥了过去。
这么满脸横肉的溃兵眼看着就要枪托砸到张红英的身上,突然他被人猛地朝着旁边一推,枪托擦着张红英的脑袋落空,砸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有人发出了惨叫。
“谁他娘的推老子!”这么溃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一旦摔倒铁定被踩成肉泥,他愤怒的回头喊。
“嘭!”他的话声未落,杨凌已经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一愣一愣的。
感受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这名溃兵看清楚了是杨凌打的他,他顿时怒火冲天。
“你敢打老子!”
“你敢再嚷嚷一句,信不信老子毙了你!”王胡子迈步上前,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了这名耍横的溃兵的下巴上。
跟随这名溃兵的几十个人看到他们的头儿被枪指着,都齐刷刷的抬起了枪,但是刘一刀他们也毫不示弱,几百条枪都举了起来。
刘一刀扬起脑袋指着这群仓皇逃命的溃兵吼道:“打日本人怂了!欺负自家老百姓倒是挺威风!有种回去打日本人啊!你们这群懦夫!软蛋!”
刘一刀的话句句戳心,此话一出,这些个溃兵顿时心中发虚,气势就弱了下去。
“你们哪个部队的!?谁允许你们这么打老百姓的!”杨凌也板着脸喝问。
这些个溃兵都低头不说话,毕竟他们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荣誉感的。
看到他们沉默不说话,杨凌对领头的那名溃兵连长警告说:“下次别让老子看到你们再欺负老百姓,不然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这名溃兵连长虽然心中窝着火,但是杨凌这位中校营长在这里,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