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而来的义子,俨然就是一派朝自己兴师问罪的架势,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指责。
这在以往白飞飞与他的大祭司义父的相处之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在栖梧山,其他人要对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如此冒犯和无礼,那便是更不可能的了。
然而,妖族大祭司白日梦,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意外的表情,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义子为何而来,准确来说,他十分清楚,为何自己素来重孝道的义子会突然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模样。
事实也很简单,说到底不过是白飞飞心存不满不太高兴的缘故。
白日梦明明一早就知道陆峥在赶赴栖梧山的路上,却迟迟不对自己的义子言明,明明知道陆峥一路上被层层围杀却偏偏见死不救。
本来嘛,这在陆峥看来,妖族大祭司这番表现,无可厚非。但在白飞飞看来,那就不一样了。
对于白飞飞来说,说不怨是假的,妖族大祭司这么做,完全是陷自己的义子白飞飞于不义,可是妖族大祭司还算错得适度,没有太离谱。
白飞飞心内不由哂笑,好歹他的好义父这一回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他不过是抱臂旁观罢了。眼见陆峥三人完全挣脱了拦路杀手,他的义父便立刻吩咐了飞妖族将所有情况上报给他。
这真是让白飞飞哭笑不得,也让他了解到了一个事实,若是陆峥真有什么要事需要求到他义父的门下,他的好义父多半会装模作样的或推脱或避而不见。
所以,白飞飞特意拉着陆峥一路闯殿,先就来了一个劈头盖脸的责问,先杀一杀自家义父的“气焰”。
白飞飞了解自己的义父,妖族大祭司又何尝不了解自己的义子?
白飞飞是真的暴跳如雷,还是装腔作势,大祭司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义子,居然如此亲近一个人族,这回想要哭笑不得的,便变成妖族大祭司了。
白飞飞心中制定好的策略,却还只是开头,他不管义父说了什么,皱眉做伤心状,捂着胸口,看似正极力压抑自己的心痛一般,转而又道:“义父,您明明告诉过我,大敌当前,妖族应当与人族抛却成见,更何况,我也跟您说过我和陆峥是好兄弟,您以往派出同族构陷陆峥兄弟的事,还历历在目,后来您认识到了错误,还特意遣我送了上好的丹丸去到峥嵘峰赔罪。可是现在,您却好似忘却前尘,又开始走排斥人族、伤害陆峥兄弟的老路子了,您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白飞飞就差没有指着妖族大祭司的鼻子大骂:“义父您说话不算话,真是太叫人不齿了。”
大祭司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青白交织,煞是“好看”。
大祭司本身还是略心虚的,他也知自己做得有些不厚道,但如此这般被义子当众这样数落,大祭司自是有点下不来台,旋即,便觉一点心酸。
大祭司自觉自己对太多人乃至妖都不爱厚道,可是对自己的义子,他却是一直很厚道很疼爱的。自己又当爹又当娘一点一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最终却长成了一个如此吃里扒外不断拿难听的话算计自己的孽子,妖族大祭司简直痛心疾首,差点失态地一巴掌将白飞飞拍飞。
陆峥自然不想白飞飞与他的义父当真闹翻,此时见着妖族大祭司的脸色越来越差,便想上前,将白飞飞换下来。
却不想,白飞飞当真是吃了称砣铁了心,非要彻底激怒大祭司一般。
白飞飞道:“是义父您教我从小要有情有义,做个不愧天地、不愧子民、不愧亲友之人,可是现在,您给我做出的表率,却是完全相反,这让我痛心与失望之余,不由对人生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白飞飞说话越来越扯,陆峥以为脸色就没有好看过的妖族大祭司将要彻底爆发了,却不想这位妖族大祭司深吸一口气,居然忍住了。
妖族大祭司抬手扶额,牙疼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再让他这貌似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义子胡扯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大义灭亲。
白飞飞也实在,闻言直接道:“很简单,还请义父将功赎罪,答应陆峥兄弟的请求。”
为父做了什么了,就要将功赎罪?!
妖族大祭司在心内狠狠咆哮,转而没好气的吐出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再抬眼间,神色已恢复素来的悲天悯人。
大祭司略过自家那十分糟心的儿子,转而面向静待了许久的陆峥,开口询问道:“不知陆小友所来是为何事?”
自妖族大祭司对陆峥的称呼,便可看出,他对陆峥还是极有好感的,同时,这也是他对陆峥的一种示好。
陆峥自然不会是个不知好歹的棒槌,当即恭恭敬敬作了一揖,旋即直言道:“不瞒大祭司,陆峥此番前来,正是为了一件要事。我岳父,万魔窟之主独孤舒河早年走火入魔,近日油尽灯枯,面临死境,偶然得知,岳父的一线生机,便是恢复他的大妖身份。为此,陆峥特来栖梧山向博学广智的大祭司请教,还望大祭司不吝赐教,陆峥感激不尽!”
既然是有事求人,陆峥说起话来自然是毫不隐瞒。
白飞飞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妖族大祭司白日梦则是眉眼不动,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
对于独孤舒河本身的大妖身份,想必同为妖族的活了数千年的妖族大祭司白日梦,多半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他一直不说罢了。
白日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