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锦看了一眼窗外,外头雨势稍小,只是雨丝细细密密的并未停歇。她叫了人进来,只见那来送汤的婆子打着一把伞,身上的衣裳已湿了半身。重锦招呼她:“快进来擦擦身,外头雨还下着,怎么就冒着雨来了。”
婆子送上食盒,道:“姑娘,林姨娘才熬好了这红豆莲子茯苓汤,让我趁着热送来,说是让姑娘安神的。”
“林姨娘有心了,她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这阵子好些了,夜里咳得也少,只醒来个两三次。”
这位林姨娘是重锦父亲早年纳的妾,因着身子多病,早已成了半个药罐子。她为人心善和气不好争斗,这么多年又只生了个女儿,故而在重家没有什么地位。重锦从小没了娘,见她病恹恹的也没什么坏心眼,一半喜欢一半同情,与她还算亲近。她疼惜重锦从小没娘在身边,也当重锦是亲生女儿,时常嘘寒问暖的。
重锦让春语给这婆子倒了热茶,婆子却不喝,只说她自己家里正盖着房子,她还要赶回去给梓人们做吃的,重锦吩咐秋思取了二百钱,打赏给她,她才离去了。
人走后秋思便问:“姑娘不是交待了,但凡婆子,少不得要打赏的,一律只赏二十钱,怎么今日倒给了二百。”
重锦要攒钱,就得要节流,原来她们这些小姐,打赏下人动不动就好几百钱,有的时候心情好,赏一二两银子也是有的。但现在的重锦哪里舍得,能不打赏最好,非要赏的,便分为小厮、婆子、小丫鬟、大丫鬟几类,小厮和婆子是二十钱,小丫鬟三十钱,大丫鬟五十钱。春语和秋思都按照标准严格执行,多一文都不给。
一旁的春语道:“那头林姨娘不容易,老爷不常去,还三天两头生着病,跟前就一个六姑娘,年纪又还小。婆子们惯来是会看眼色的,也不知服侍的尽心不尽心,若是咱们也不出面,她们还不知道怎样欺负到主子头上。林姨娘性子又软,受了委屈自然也是不会声张的,只好忍着,旁的倒也罢,要是在汤药上不尽心,那这病岂不是难好了。姑娘今日多赏些银子,也算是对林姨娘的一份心意。”
多病、无子,林姨娘进了重家还没过上两年好日子,风头就被fēng_liú婉转的辛姨娘给夺去了。十多年过去,姜氏当上了当家主母,辛姨娘依旧受宠,唯独林姨娘的处境很不好,十数年如一日,唯一改变的只有女儿长大了。
秋思也点点头:“还是我们姑娘心眼好。那头的六姑娘怕也是过的不好,我瞧她总是那般瘦瘦的,好像总也吃不饱似的,风一吹就能倒了。”
“可不是这样么。她是庶女,姨娘不得宠,大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身子和性子又俱都柔弱,不用细想也知道,日子自然不太好过。我听她房里的人说,六姑娘总是躲着悄悄抹泪,她心里委屈,又不敢让林姨娘看见,这样一来二去,心里中定是愈加填堵了……”春语说着,叹了口气,“若是她自己能想开点,倒也还好,就怕想不开。”
现在的林姨娘和重敏固然可怜,但一年后也许就是另一番天地了,到时候哪里还分什么太太姨娘,什么嫡女庶女,主要有钱日子就好过。
重锦不疼完林姨娘,又开始心疼她的银子。
二百钱给出去,一间小耳房的瓦片就没了。
不过刚才那婆子的话启发了重锦,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三个字:盖房子。
“你们说,自己盖间宅子,是不是比买的要省些银子?”重锦想着,忽而问道。
春语用手帕擦了擦食盒上的雨水,端出红豆莲子茯苓汤,吹了两下不觉得烫了,才奉给了重锦,“那自然是的。前两年我父兄起房子,不过三间小房子,连买地带盖房才花了八十两。若要是买的,少说也要一百两。就是自己建着要比买的操心多了,不单单要买地,买建房的石料、木料、砖瓦这些,还要请工匠,要有人看着,总之是不少事。”
重锦望着冒着热气的红豆莲子茯苓汤,犹豫要不要喝,她上辈子饿怕了,这辈子有点不经饿,才一顿没吃就觉得心慌,转念一想这是林姨娘的心意,哪里好辜负,便说服自己喝了几口,汤水下肚果然觉得又甜又润。
“那你家建了多长时间才成的?”重锦放下空碗,满足地出了口气,又问。
“三两个月便成了。只有三间小屋子,哪里用的了多久。我三个月的时候回去看,家里人俱都住进去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这样说来,咱们的一年时间也该够了。”
“姑娘的意思是……”春语说着望了望秋思,收到秋思同样迷惑的眼神,“咱们真的要自己建宅子吗?”
重锦点了点头,“嗯!”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样既能省下一笔银子,新宅子还能按她自己的心意去布置。到时候庭院在哪,池子假山在哪,种的什么树,养的什么花,窗子什么纹饰,挑些什么家具陈设等等,都须得她好好规划一番。宅子落成,每人住在哪里,自然也是她说了算。
秋思担心地问:“可咱们又不会,也不是缝衣绣花这样的轻活,这么大的宅子如何建呢?”
春语也附道:“是啊,姑娘,向来只听说有男子要建房,咱们都是女的,姑娘又是大家闺秀,哪里有操持建房的道理。这买地买石料都得亲自去选,建的时候也得有个人看着,咱们也不方便啊。”
“我有办法。”重锦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