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殿上。
惠崇帝仰坐在书案后头,一边半闭着眼轻轻捏着太阳穴,一边听下头卢世新的汇报。
大殿内静悄悄的,跪在后头的官员们见了惠崇帝的表现,一时摸不清他的态度,俱都低垂着头,老老实实缩在一处,恨不得惠崇帝看不到才好。
唯有卢世新的话郎朗的在大殿内回转。
“……周茂的试卷,微臣和诸位大人都已经看过,水平一流,便是算作前三名都是使得的言称为民除害,是为陛下分忧,这才罢黜了试卷……如此作风,何以服众,若人人都以陛下爱好为重,人人都已个人喜好为重,又怎么选得出高水准的人才……考场之事,当慎之又慎,微臣不敢独专,故请陛下圣裁!”
说了大半晌,卢世新总算将事情说完了,便扑通一声磕了个响头,目带询问看向惠崇帝。
惠崇帝已经重新坐了回来,眼光深沉打量着下首跪着的官员们。
众官员让他看的一惊,态度更为卑微。
殿内静了许久。
突然,一声响亮的瓷器与地砖相撞的刺耳声音传来。
俯首的众官员心里一惊,还没摸清楚遭殃的是谁,便听到闵书珩痛苦的一声叫,而后这叫声又生生噎在嗓子里,再也发不出来。
到了此时,惠崇帝的态度算也看出来了。
众官员这才抬起头来,就见凶器是个杯子,如今已碎成了碎瓷,跌落在闵书珩和卢世新之间。
与杯子相近的闵书珩,额头一股股冒出血来,将半边眉毛都染湿了。
另一头的卢世新却依旧笔直背着,眉头都没眨一下。
好定力!
看着相近的杯子,众官员心中纷纷念了一句。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惠崇帝面上不动,只掀开眼皮看了闵书珩一眼。
“为朕分忧?你是真的想为朕分忧?”
闵书珩疼的面色扭曲,明知道惠崇帝这话是现今,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跪在地上应是。
“既如此,日后再不必出现在朕面前……便到岭南道为朕分忧去吧!”
岭南道最出名的是啥?
自然是匪患了……
惠崇帝这话,是将闵书珩永久的贬斥到了岭南道啊!
那里瘴气恒生,民风亦不曾开化,又有匪患肆虐,这惩罚,可真够重的了!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这些道理,闵书珩自然也懂,也顾不得头上的伤了,慌忙跪地求饶。
让他一介文官,永久的贬斥到不毛之地去,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惠崇帝却对此半点也不理会,直接摆摆手,闵书珩便被拖了下去,声音渐渐小了。
下首官员听到这话,朝卢世新看了一眼,皆露出肃然之色。
“周家乃扬州大族,百年书香门第,祖上忠臣能将不少,不能因为一个周良甫,便将所有人一竿子打死,试卷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下次再有什么“为朕分忧”的事情发生,下场犹如此君!”
不能因为一个周良甫,便将所有人一竿子打死?
轻飘飘的一句话,算是表明了惠崇帝对周家人的态度。
看来他并不打算牵连到周家其余人头上了……
众官员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露出恍然之色。
不一会儿,宫中发生的事,以及惠崇帝说过的那番话,便顺着宫门传到了宫外。
惠崇帝并不打算将周良甫的过错,牵连到周家其他人的头上,这是一个信号!
周家并不会倒!
许多人的态度立刻就是一变。
原本拒绝周家求助的,态度松快了,一直冷言冷语的蔡府,也反过来往周府递信了。
只可惜,却碰到了反而软钉子。
陆烁听到这番话时,已经到了下午了。
“……此话可当真?”
听了清泉的话,陆烁先是一惊,而后便是一喜。
不会牵连到周家二房!
那周茂便安全了。
况且周茂的试卷能得卢世新如此维护,想来并不会差,此次会试也能打个翻身仗,将以往的阴霾去除了。
陆烁打心底里替老友感到高兴,便立刻吩咐道:“清泉,赶紧吩咐卖菜的老翁,将信递进周府去,你……”
“二爷!”
清泉笑嘻嘻的。
“就在方才,周家外头的士兵已经撤了,周公子彻底自由了……”
“自由了?”
陆烁一喜。
“你去……唉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赶紧备马,咱们到周府走一趟去。”
好久没见周茂,他又是被关在周家的,状态如何,身体如何,陆烁都不得而知。
因此,现在一听说周茂被放出来了,陆烁高兴地同时,更多的则是担心,非要亲自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马很快便牵来了。
陆烁骑在马背上,一边走,一边低头细想。
外祖父之前说过,对于太子的所作所为,惠崇帝是一清二楚的。
那么,周良甫的案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想必他心里也明白。
如今单单关押了周良甫却放了周家其他人,想必也是一种补偿吧!
这般想着,陆烁彻底放心下来,夹紧马肚,加快速度往周府冲。
师兄弟二人见了,自然是一番亲切问候不提。
两人互相问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周茂表达了感激之意,陆烁说出了愧疚之心,总而言之,一对老友感情倒是更深了。
“依我看,圣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周家不会出什么大事,眼下唯一麻烦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