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两名衙役带着南宫玉到后院的井旁,打上水,擦洗后换了衣服,返回了县衙。此时衙役和县丞都已离开,海瑞也换上了便装。他身为七品县令,却穿了件比庞明阳衣服上补丁还多的布衣,甚至看起来已有些寒酸,走在大街上根本看不出他就是当地的父母官。
海瑞道:“我们走吧。”说完带着南宫玉离开县衙。此时天色将黑,摊贩们都纷纷收摊,一见到海瑞都自发的围拢上来,有的送菜,有的送肉,恭敬有礼。海瑞只是拱手行礼,答谢问好,东西一概不收。南宫玉看出百姓们对海瑞是真心爱戴,只有真心为民的好官才能受民拥戴,当年海琼对他的评价果然不虚。
海瑞的住处甚是偏僻,拐过了好几个胡同后,南宫玉以为前面那座精致小院应该就是他的住处,谁知他又拐了一个弯,来到一座破旧的小木屋前。
土篱笆里是一间木屋,一间土灶房和一座小院,南宫玉暗自惊讶,本地堂官的居所就算再破旧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海瑞道:“寒舍简陋了些,宫兄勿笑。”说着推开栅门,走了进去。院里只有一条小路,不大的地方都种满了菜,木屋只有一间,连个里屋也没有,摆设只有一桌一床和四把椅子,再无其他。唯一的装饰就是桌上的两厚摞书籍,基本上占了桌子的一半地方。
南宫玉奇道:“海大人调来时,县衙就给你分了这样的房子?”海瑞道:“这倒不是,本官原来住在前面那一间小院。去年有一家四口逃灾到了淳安,男人为了养家糊口被迫偷窃,被公人拿住。虽然偷窃实属无奈,但毕竟犯了法,本官按律关了他半年以示惩戒。母子三人无处可去,我就将小院腾出来让给了他们,如今那男子已经放了出来,在本地找了营生,一家四口也算安稳住了。”
南宫玉惊讶道:“他们没有还海大人房子么?”海瑞道:“还是还了,可我没要,那间小院住四人正好,我一个人住太浪费了。”南宫玉道:“海大人乃县里堂官,住在这里不觉清苦么?”海瑞道:“民为大,社稷次之,君为轻,何况我们做官的,更是要以民为本。本官能力有限,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
南宫玉心生敬仰之意,道:“要是大明都是海大人这样的清官就好了。”海瑞道:“我们不在府衙,不必叫我大人。贤弟少坐,我先去做饭。”南宫玉道:“是,我也来帮忙。”
二人来到灶房,焖了锅米,炒了两个青菜,煮了壶散茶,回到木屋坐下,边吃边聊。海瑞道:“宫兄去过东瀛,那个国家到底是什么样子?”南宫玉道:“在下只去过京都,没去过其他地方。”便将东瀛的见闻说了一遍。海瑞听罢道:“‘天下布武’,弱肉强食虽是野蛮文化,但崇拜武力也总比崇拜钱权要好上百倍,难怪一个弹丸之地都能搅的我大明动荡不安。”南宫玉已好久没和人聊过天下大事,叹道:“我大明赋税苛重,军心不振,政策老旧,令难通达,只有废弊推新才能中兴强国。”海瑞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南宫玉奇道:“在下说的不对么?望海兄指教。”海瑞道:“贤弟说的都对,可那些都是表疾,就算推出新政也是指标不治本。”南宫玉道:“本是什么?”海瑞沉吟道:“我大明真正之积弊,在朝而不在野。如能朝堂清流,君臣一心,那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南宫玉缓缓点头道:“严家父子贪墨横行,把持朝政,是我大明朝的毒瘤。内阁有他们在,就没有清流一说。”海瑞道:“严党虽为国之蛀虫,但在我眼里,他们也只是表疾而已。”南宫玉心中一震,惊道:“海兄所说的病因莫非是。。。当今圣上?”海瑞道:“君明则臣贤,臣贤则百官不敢为奸,百官贤则九州安泰,一切积弊也就不复存在。如果病因源于根部而不除,就算再修建枝叶又有何用。”
南宫玉缓缓点头道:“海兄所言一针见血,如果皇上身边能有几位海兄这样的直臣就好了。”海瑞道:“不瞒宫兄,其实我已接到了朝廷的调令,要调往京城出任户部侍郎。到时自有机会向皇上进言。过几天我们可以一起北上。”
南宫玉道:“京城人多嘴杂,海兄到了北京还是谨慎为妙,明哲保身才有机会报国。”海瑞道:“我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我不会傻的送死,就算死也要死的有意义。”南宫玉道:“海姑娘最近还好么?”海瑞道:“家妹的家书从来报喜不报忧,具体我也不知道。李君贤高中状元,他们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南宫玉默默点了点头。
海瑞道:“宫兄和家妹是如何认识的?”南宫玉敬他为人,就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说明了自己曾对海琼的爱慕之意。
海瑞默默听完,道:“原来如此。南宫兄和家妹只能有缘无分了”。随后二人聊到了很晚,彼此意气相投,都有相见恨晚之感。
如此过了三天,海瑞给新到任的县官移交了公事,便准备和南宫玉一起北上。这天早上二人在院子里浇菜,忽然从外冲进来一队衙役,为首当官的身穿红色官服,四五十岁年纪,身材肥胖,见到南宫玉一摆手道:“把这个倭寇给绑了!”衙役冲上前将他五花大绑,押到了地上。此时南宫玉的功力已恢复了六成,想挣脱不再话下,可自己跑的话难免要连累海瑞,就先静观其变。
海瑞皱眉道:“知府大人!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