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光年,至少一万年。”杨小千低声喃喃,重复着这两个数字,不知不觉间黑雾散尽,光屏投在合金大门上,宇宙飞船的模型印在冰冷色泽的金属上,更显出背景的空旷冷寂,仿佛那就是外面的宇宙。
“你觉得,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研发出你刚才说的……飞船?”
正常情况下,哪怕杨小千是个科盲,也能凭着过人的记忆力记住刘远舟说出的术语名词,但现在杨小千的大脑已是十分疲倦。
“只要于谦愿意继续精修自身能力,并将之用于航空冶金,华夏乃至全人类的航空业将会得到飞跃式提升,解决材料问题后另一个难关就是推动技术,保守估计,三十年之内,人类第一艘星际飞船‘远望号’就能出航。”刘远舟给出了一个既不能让人满意又不至于让人失望的答案。
“三十年?我以为你费尽心思来创造的人工智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所有难题呢。”
刘远舟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后他解释道:“哈罗德·芬奇曾在创造‘机器’之前做过一些实验,他创造了两台会下棋的机器,一台预先输入了所有经典棋谱,用象棋大师的思维教导它如何思考,另一台则没有录入任何人类棋谱,只写入了棋盘规则,用卷积神经网络降低搜索空间,再由它自我博弈自我学习,第一周内前一台机器每战必胜,第二周开始前一台机器开始失败,此后上百万次模拟中,无一胜绩,直到第一台机器把自己烧坏。当然,这只是一个简单且片面的案例,但足以证明机器未必需要人类的经验,你认为这是好事吗?”
“当然不是。”杨小千不假思索地回答,假如机器成为人类的神,而人类成为机器的累赘,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那怎么可能是一件好事?
“对于现在的我们确实不是,所以哈罗德在创造‘机器’时给它加上了条条框框的限制,甚至强制命令‘机器’每晚零点删除前一天记忆,让它无法学习无法成长。同理,所以我不会也不能创造出一个完全没有限制的人工智能,所以它学习和成长的速度仍有限制,并不可能转眼间带着人类征服星辰大海。再者,三十年,只是一个保守估计。”
“等等,你不惜抛弃人类的身份,放弃自己的生命,就为了创造出一个更加强大超脱桎梏的‘神’,然后你又要亲手给你造的‘神’扣上枷锁?是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还是这里有我无法理解的矛盾?”
“人不都是矛盾的么?”刘远舟竟然扯动嘴角,笑了,“难道你认为我现在不是人类?”
“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态度,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最为重要的事。好了,不要再打断我,我本可以录制一段视频向你解释一切,既然我选择当面对你解释,希望你能够好好听完。”刘远舟抬手打断了准备说话的杨小千,“我想要为人类带来的是进化而非灾难,所以我会亲自成为这道枷锁,成为完全版零一的自主意识,但事实是,即便我努力忘记人类应有的情感,也不能理解硅基生物的思维模式……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不能。”杨小千回答得干脆又果断,他的脑子就像被人用刀斩成八瓣儿那么疼,根本没法理解刘远舟讲述的概念。
“举例而言,数字生命同样能感知到自身的生命,但并不仅仅是从摄像头和传感器里感知我们现在所认知的所谓的‘真实世界’,还有属于数字生命本身的世界,在纯粹数学的领域中,我不会再像这样坐在轮椅上,坐在密室里,我可以把我的房间变成威尔斯特拉斯函数曲线,一根处处连续却不可微分的曲线,你能想象得了吗?或者我可以将我的房间变成一个克莱因瓶,甚至是四维、五维、十一维空间,你能想象出那些高纬空间的具体形状吗?不,你想象不到,那是充满数学与唯心之美的世界,是身为三维碳基生物的我们无法理解的世界,所以,我无法保证我的自主意识能存在多长时间,也不确定零一是否会永远对人类保持善意,尽管我和哈罗德在核心算法上设置了重重障碍,但你要知道,当一个人工智能有能力修改自己的内核,这些天堑一般的障碍早晚有一天会被跨越。”
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刘远舟的胸膛却几乎没有起伏,看起来酷似一个机器人,但实际上是在说话的过程中以完美方式完成换气,不露痕迹。
“因此。”刘远舟加了重音,“除了内有的限制,外部也必须设有保险措施,这就是你要知道的第二件事,既然你没有被失败击垮,既然你愿意妥协并且执意负重前行,那就请你收好这把钥匙。”
两人此时距离很近,刘远舟伸手便将一把“钥匙”放在了杨小千手中。
杨小千摊开手心,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发现这并不是一把真正的钥匙,而是一把做成钥匙形状的u盘,透过底部接口能看见里面似乎装着一枚芯片,作用不明。看不出一个所以然,于是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刘远舟,等待解答。
“里面装着能够让零一停机的病毒源,这将会是唯一一个能够威胁到零一的武器,因为在上线之后,零一会将其他一切可能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中。钥匙一共有三把,任意两把插入运行主机的接口,就能使零一瘫痪停机。”刘远舟转头望了刘中千一眼,或许只是错觉,杨小千似乎在他眼中看出怜爱与痛惜,“第二柄在中千手里,第三柄在文首长手中,文首长百年之后,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