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爷……你为什么连浣姬的这一点奢求你都要打破?你不喜欢浣姬呆在你身边,我离开便是。”“你不喜欢浣姬,浣姬便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就好,可你……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送给别人?”顾槿深呼了一口气,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就那么痴痴看着夜澜沧,朋友眼泪一滴一滴滑落,仍不眨眼,只是想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动容。夜澜沧的确动容,可是他清楚自己越动容却不是一件好事。“浣姬,你的喜欢在本王这里什么也不是。”夜澜沧微微转了身,神情冷酷,可是无人可见,衣袍里的那双手已经狠狠握紧。“浣姬的喜欢对王爷是负担吗?”顾槿只觉得胸口快要爆炸,一阵一阵的疼让她苍白了脸:“对王爷来说,浣姬是不是从头到尾在你眼里,只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剑?”顾槿盯着夜澜沧不放,眼里闪着偏执,似乎偏执的认为夜澜沧在骗她,或者说,明知道了答案,却仍想听眼前的人亲口说出来,这样才能让自己死心。夜澜沧点头:“没错。”胸口憋闷,他知道自己如今有多关键,所以不能……不能给她一分一毫的奢望。顾槿低下头,眼里的光亮终是暗淡了下去,这一刻,才真的是心如死灰了。夜澜沧看着那双透亮的眸子再度归于死寂,胸口密密麻麻的疼痛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呼吸之间,都带来疼痛。他还记得自己跟顾槿说过,这双眼睛,要一直这样透亮下去才好。可是,如今是他自己,亲手让这双眼睛没有了神采,形同行尸走肉,死寂荒凉。对不起……浣姬。顾槿换换抬起头,满脸的泪水:“这么多年,浣姬给王爷带来麻烦了。”夜澜沧看着开口的顾槿,那双眼睛再也没有了神情,面无表情。不知为何,夜澜沧终是朝前走了一步,控制不住的伸出手:“浣姬……”“七年,从王爷救了浣姬已经过去了七年,这七年,我杀了很多人,好的坏的。孩童妇孺,皇孙贵胄,寒门子弟,他们都死在了我的手上。”夜澜沧心里不安,看着顾槿却不敢有动作:“浣姬……”“我还记得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看着血从他身上流出来,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眼里对我满是憎恨,好似在诅咒我一样。”顾槿缓缓摊开手,眼前浮现出那个人死的样子,好似看到了有血色在手心浮现。“我害怕的浑身发抖,王爷还记得那个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是什么吗?”顾槿抬起双眼,看着夜澜沧,又好似没有看见他。“本王说……你要是就这么点能力,就没有资格呆在本王身边。”夜澜沧想着当年那个小小的人,看着自己,笃定的发誓。她那么害怕,身形那么消瘦,可是她就那么跪在他面前,脆生生的告诉他。她会变强,强大到能够呆在他身边。那个十岁的少女,脆生生的告诉他,用发亮的双眼坚定的告诉他,她会保护他。顾槿轻轻一笑,笑容苦涩而绝望:“王爷不曾忘记,浣姬也不会忘记。”所以,在纷飞战火到来的时候,她会一如既往履行诺言,然后保护好你。“浣姬累了,想休息了。”顾槿一滴泪滴在手心,让冰凉的手微微有些暖意:“王爷回去吧!”夜澜沧仔细看了一眼顾槿,从对方口里说出这句话,他只觉得对方身形好似又消瘦了几分。夜澜沧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的甚是艰难。有那么一瞬,看着她这般模样,他突然想带她走。可是母后上吊的场景在眼前浮现,那双精致的玉履在眼前晃着,他不敢忘。那些仇恨,他背负得太久了,所以必须要了结了。待这件事情过后,他会将她送走,让她好好活着。只是现在,再忍耐一些时候。“夜澜沧……”顾槿看着夜澜沧的背影,忍不住唤了一声。夜澜沧微微转头,眼里还带着深思。顾槿缓缓一笑,歪了歪头,笑得灿烂而单纯,缓缓道:“只是想叫叫王爷的名字。”夜澜沧一双眼睛猛地瞪大,良久都回不了神。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槿会笑得这般漂亮,若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得犹如寒风里开在枝头柔弱而又坚强的白梅。那么这一次就如同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寒梅的花瓣上结了一层冰霜,让那花瓣的纹理更加细腻而漂亮。似乎再也不用担心她会被寒风击垮,再也不用担心有一天它会凋谢,它就那么被冰封着,永永远远是那样美丽的样子。夜澜沧久久在这个笑容回不了神,但他清楚,顾槿的这抹笑容强势的刻画在了他的脑海里再也忘不掉。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这天地间再也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再也不可能听到那个人的嗓音,再也不曾看见她笑过。那个时候,他站在梅林里,看着枝头的白梅,看着那结冰的梅花,在第二日太阳出来的时候,跟着冰块一起碎掉。突然明白了自己当年有多荒唐可笑,有多愚蠢自私。那结了冰的白梅,冰莹剔透,定格在最美的时候,然后粉碎的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如同顾槿一般。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夜澜沧看着顾槿走进了内室,看着那背影隐入其中,突然想要开口叫住那个人,可伸出的手,停留在喉间的声音终是没有出来。他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渐行渐远。而走后的他不曾听见,那个纤细的背影在走进内室的那一刻,呢喃了一句话:“夜澜沧,浣姬累的再也爱不起你了。”不是不爱了,是爱不起了。我已经满手鲜血,满身罪恶,这世间也没人让我挂念。很累很累,恨不得就这么闭着双眼睡过去。所以啊……我大概真的是累的爱不起夜澜沧了。若是此时此刻,夜澜沧能够稍微呆的久一点,他能够在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