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程颐展颜一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如就说我仰慕京城第一美人,为之疯狂,如何?”
顾槿定眸看着姜程颐,淡淡垂眸:“太子殿下说笑了。”
姜程颐眼里也没了戏谑,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小截纸条,晃了晃:“京城第一美人,卫将军之女,如今的成王妃,想要跟本殿说明什么呢?”
那一小截纸条上赫然写着:欲得异姓王兵力相助,今夜西苑一见。
顾槿慢慢站起身,对着紫苏缓缓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出去守着,从姜程颐手中抽走纸条,放在蜡烛上看它燃烧殆尽。
“我想让一些人付出代价,仅此而已。”顾槿白皙的脸在烛光下时暗时明,嘴角勾勒的弧度莫名的森冷。
“世人都道异姓王之女,倾慕成王。而成王十里红妆将你娶进门,宠溺如宝,本殿怎知你不是设了一个局等着本殿呢?”姜程颐手慢慢敲击着桌面,眸光中仍有笑意,但若仔细一看,又能知晓那不过是对面习惯性的笑罢了。
“不过是道听途说,我的确曾倾慕成王,但如今却只想他坠入地狱。”顾槿眼里满满都是幽寒,好似带着刻骨的恨意。
姜程颐挑了挑眉,一手撑着下巴:“若你无法说出让本殿相信你恨着成王的事实,本殿大抵是不愿相信的。”
顾槿默了默,缓缓走到姜程颐身旁,在对方抬眸看过来的时候,伸手慢慢撩开了衣袖。
手腕上刀痕错布,痕迹深深浅浅,一看就知道对方遭遇了怎么样的痛。
姜程颐眸光一缩,下意识将那只手握住,一双眸子盯住那手腕上的疤痕,还有那最近还未好全的那一道还透着血色的刀痕,惊道:“怎么会这样?”
顾槿抽回手,用衣袖遮掩住伤痕:“我对成王而言,不过一个容器罢了。”
姜程颐惊疑不定,看着顾槿一双剑眉狠狠蹙着。
“世人都道成王爱妻如命,却不知那人不是我卫挽歌,而是御史大夫之女风茵茵,娶我不过是因为我血能救风茵茵身上的恶疾。”顾槿像是说着别人的事一般平淡,却让姜程颐越听越不可思议。
“荒谬,怎会有如此恶毒的方法。”姜程颐冷哼:“娶他人之血救命,这是邪术。”
“正术也好,邪术也罢,我只想了结此事。”顾槿低低一笑,带着自嘲:“相敬如宾,恩爱万千,听在耳里都是讽刺罢了。”
“你……”姜程颐越听越觉得这样对一个女子太过残忍:“你是不是还遭受其他的对待?”
姜程颐想起每回宴会,姜阳逸都说成王妃抱恙在身,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顾槿垂了垂眸,没否认也不承认,只是道:“世人皆知,太子仁义无双,挽歌不求太子能大义灭亲,为挽歌去圣上面前求一个公道,只求这天下切勿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
顾槿在姜程颐震惊的目光下缓缓跪地:“挽歌困于水牢时,成王曾说会陷害父亲一个不忠不孝之名,以莫朝篡位取缔父亲性命,挽歌别无他法,只求太子殿下能救父亲一命。”
“此日恩情,挽歌定铭记于心,来日必当回报。”
姜程颐连忙扶起顾槿,感受到那只手的冰冷,眉间微微一蹙:“此事本殿已知晓,定会护异姓王周全,只是你……”
“即便于这成王府脱身,挽歌也命不久矣。”顾槿轻轻一笑,带着洒脱:“倒不如将这恩怨情仇彻底了结。”
姜程颐不知道也不能了解,要经历多少非人的遭遇,又要经历多么大的悲哀,还要经历怎样的离殇,面前的人才能把生死看的这么洒脱。
好像死对于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卫挽歌,一个名满天下的女子,如今站在他面前,笑得苍凉而满足,告诉他吾命不久矣。
姜程颐突然很心疼,这本该是被捧在手心的女子,却为何命运弄人,遭遇如此对待。
挽歌,挽柩者所唱哀悼死者的歌。
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自己此生会这般离殇,才这般一无所惧。
“宫殿有很多医术精湛的太医,一定……”姜程颐不由出声安慰顾槿,可看着她嘴角那抹笑,顿时失声。
“殿下,你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你不会知道我如今的心情。”顾槿笑了笑:“爱过、伤过、恨过、痛过如今也心死,心死之人要如何活下去?”
姜程颐抿了抿唇:“卫挽歌,异姓王还在等你,若他知晓你如今模样,岂不心伤?”
“正因如此,还请殿下为我保密,父亲会助殿下安然登基,只求殿下让父亲安享晚年。”顾槿拢了拢袖子,只觉得背脊发寒,才猛然发现窗户未关,寒风透过,吹在身上,让她顿时受不住。
“至于在父亲那里,就由他相信他宠若至宝的女儿得病而死,并非遭受这样的委屈。”顾槿忍不住咳了咳:“殿下可答应?就当满足将死之人的心愿吧!”
姜程颐大步走到窗口,将窗关严实,又将旁侧的银狐氅拿上,披在顾槿身上,沉重应声:“我知晓了。”
顾槿缓缓一笑,眉目间温暖流动,芳华绝代。
姜程颐动作一顿,只觉得面前这被风一吹就倒的女子羸弱,满身的凉薄。
他一时竟不知要如何让她有求生的愿望,只觉得,这个女子,大抵是他见过最让人心疼的女子了。
不知不觉,就这么入住心尖,让你整颗心为她心疼。
“如果试着找另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你会努力活下去的,对吗?”姜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