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这是一间独立病房, 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有些晃眼。他的苏醒引发仪器发出滴滴的警示声, 随即有医护人员进来, 检查他的身体状况,陆离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人, 忍不住问道:“我在哪?”

“医院啊, ”医生笑了笑:“景教授,你恢复得不错, 肩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静养就好。”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陆离皱起眉。

“景教授, 您别激动……”身边的小护士柔声安慰陆离, 并检查他的输液管。这时候,又有人走进来,陆离的视线越过护士的肩头与这个人对视,对方穿着军装, 50岁上下, 肩章和勋章都彰显着他不低的职位。

“我和他解释吧。”军人对医生点头示意, 医生最后确认了一遍陆离的身体状况,便离开了病房。军人走到陆离床前, 向他伸出右手:“景教授,你好。初次见面, 我是朱振平, ”军人见陆离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 又补充道:“国-防部总参谋长。”

陆离愣了一下,忙坐直身子和这个人握了个手:“首长您好……”他有些无措,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被卷进了什么事情里。

“小景啊,这件事有点复杂。”首长叹了口气,在陆离床前坐下:“简单的说,就是让你为祖国做出了一些牺牲。”他说着,拍拍陆离的手臂,目光慈爱,像是望着自己的孩子:“在德国挟持你的人,来自一个非常危险的神秘组织,他们遍及世界各地,收受雇主的佣金,接受委托。只要佣金合理,他们可以去做任何违法,甚至泯灭人性的事。”首长脸色暗下来,但目光迥然:“一个月前,你的科研成果获奖,相信你现在也知道了,这个成果对军方的意义。我们得到情报,很多人都想要争取你参与某项研究,而这项研究,我们国家也涉足其中。”

“所以你们寄出了那封请聘书?”陆离插嘴道。

首长点点头:“但我们不想与其他国家在这件事情上发生正面冲突,因此,我们启动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计划。”他顿了顿:“我们伪装成雇主,雇佣他们挟持你。”

“你们抓住了……他?”陆离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却没想到这件事情牵涉如此巨大。政府出面设计了一个圈套,利用自己的定位,捉到了唐彬这个小角色……而现在,他被卡在“祖国”这个沉重的帽子下,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他们这些人,都受过反审问训练,是不会对外透露任何讯息的。”首长默认了唐彬的被捕,但他这句话意味着,他们还有后续的计划,而这个计划,显然与陆离有关。否则这位首长不必大费周章地亲自过来解释。

“所以?”陆离皱起眉,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梦中那个巨大的培养皿,营养液中漂浮着的一个婴儿,不知为什么,他隐隐觉得不安。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自杀了,他引爆身上携带的微型炸药,将自己炸死在审讯室里。”

陆离身子微微一颤,在别人看来,他是被这个残忍的消息吓到了,他手指微微颤抖着,抓住了被角,尽管心里明白一切不可能这么轻易结束,但自爆这种死法还是让陆离心里一阵揪痛。

“他死了?”陆离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点抖。

“内脏破裂,四肢已经完全炸碎,但是头骨保存完好,大脑也没有死亡。”首长的目光变得非常冷,他紧紧盯着陆离,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我们准备修复他,所有的器官和肢体都可以移植,但是会产生巨大的排异反应。景年,我们需要你。”

移植……这个词刺激着陆离的神经,让他产生了一个惊人的猜测,一切的源头,现在似乎就抓在他手里,在他的一念之间,在他和首长的一个许诺里。

“首长,我要考虑一下。”陆离垂下头,手指微微发抖。

“我知道,让你救助挟持你的绑匪有点强人所难……”首长叹了口气:“这场爆炸,我们牺牲了17名同志。”

陆离再次抓紧了被角:“给我点时间。”

“那你休息吧,想好了随时联系我。”首长深看了一眼陆离低垂的头,终于起身离开了病房。

陆离闭上眼睛,脱力地倒在床上,他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救活唐彬意味着,他亲手将这个人的第二次生命葬送在无尽地审问和囚禁中……但在目前这种情势之下,他必须同意首长的请求,别无选择。

*

事态紧急,陆离当晚平复下心情,就致电首长表示自己愿意参与计划。而后的几天,他开始不停地填写各种表格,并签署了一堆保密协议和承诺书。三天后,陆离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他的右肩还处于愈合期,右手依然不太灵活,医院特别安排了一个陪护跟随他一起转移到科研中心,可以随时照料他。

科研中心建在中国的西南部,他们的直升机着陆时,陆离发现这里是一篇荒芜的土地,方圆十几里只有一个半球形的建筑,在建筑四周林立着信号发射器和雷达一样的装置,陆离认不全,但也猜得到肯定是军事防御的装备。

他被两名军人护送着穿过停机坪,研究中心的人已经在正门口等他,陆离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笑得非常灿烂,迎面冲过来和他握手,还调皮地挤了挤眼:“你就是景年吧?就是我给你写的信!”

“陈院士您好。”陆离被他捏得双手生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来来来,先带你看一下工作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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