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皇帝的身上,如此孤注一掷是他从未有过的事,直觉告诉他这样下去他将非常被动。“来人!”祁王低声吩咐一句,又朗声:“去请程海公公。”他必须要先一步探出皇爷爷的口风才能放心。程海原本在老皇帝身前侍奉,现在突然被祁王传召心里也有了个底。“三殿下。”程海行礼,祁王立刻扶着他:“程公公多礼了,您是服侍皇爷爷的老人,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哪敢受您这么大的礼。”程海垂头,连道不敢。祁王当然知道程海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老皇帝唯一的心腹,又岂是好对付的。不过祁王也没想着怎么拿捏程海,他这是有求于人家。“程公公,皇爷爷身体欠安那些日子可有念叨过什么,本王也好尽一尽孝心,提前给皇爷爷准备着,待皇爷爷醒了,必定欢喜。”祁王话说得委婉但他知道程海必定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就看程海愿不愿意说了。如果程海愿意说,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是不愿,他就真要考虑一下皇爷爷的态度。说不定皇爷爷真的临死前硬气了一把,不将皇位传给和巫王宫同流合污的他,那祁王可就追悔莫及了。程海人精般的人物,虽然年纪大了,但这听话听音的本事可没松懈。“祁王殿下这不是为难老奴么,陛下的喜好一贯是不能说的。”程海打个马虎眼,祁王心里便咯噔一下。程海不愿意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程海太过忠心守规矩,拼着得罪未来皇帝的他,也要守口如瓶。另一个,就是皇帝根本没把皇位传给他这个祁王,如此一来,程海不跟他交代也没什么大不了,相反若是多说了两句,新帝登基后才要找他秋后算账。祁王的表情已经有些绷不住,袖中拳头也越攥越紧。程海含笑看着祁王脸上每一分变化,突然又道:“不过……”有转机?祁王赶忙拱手:“不过什么?”“不过既然是祁王殿下的一片孝心,老奴自然不好回绝,大不了老奴再向陛下请罪便是。”程海口风一松,祁王顿觉有戏:“公公,公公请说。”程海摇手示意祁王不必客气,一边道:“陛下醒着时主要说过三件事。”祁王眼睛一亮:“哪三件?但凡孙儿能做到的,一定都为皇爷爷办到。”程海笑呵呵地点头:“王爷孝感动天啊。”祁王有些急色,他不想在这儿跟程海客套,时间紧迫,他只想尽快知道老皇帝立储的消息。“王爷稍安勿躁,这第一件事,陛下说他年纪大了,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吃过御苑的鹿肉了。”“鹿肉?”祁王啊了一声,程海蹙眉看他:“王爷不想听?”“想听,想听,当然想听,公公请说。”祁王赔笑道。程海欣慰笑了笑:“要说起来,这鹿肉和祁王殿下还颇有些渊源。”祁王正色,立刻认真起来,和他有渊源,难不成是皇爷爷的什么暗示?程海一本正经地讲述道:“相当年陛下还是皇弟时陪先帝御苑围猎,与陛下的父亲,也就是当年的世子爷在御苑里迷了路,入夜还未找到出路。那时啊,老奴还能策马随侍,就见陛下弯弓一射,正中鹿眼。”祁王干瘪地笑笑:“那与本王有关的是?”“殿下别急啊,老奴就见陛下射中鹿眼,那鹿是什么寓意,殿下心中清楚吧。”祁王提起精神:“原来当年就有寓意,所以皇爷爷如今才能高登大宝,执掌乾坤。”程海笑笑,望了眼天色:“那时先帝雷霆正盛,谁也没想到这些,陛下那时只是腹中饥饿,便与世子爷一同烤了鹿肉进食。”“只是吃了,那与本王又有何干系?”祁王皱眉。“当然有干系了,陛下吃完鹿肉,就遇见了先帝派来找寻的兵马,而且,这些兵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哦?”程海摊手:“就是三殿下您啊,三殿下您降生的消息就是那个时候传来的,当时陛下还特意将鹿肉带了回去,给您做了肉糜用食,这也是陛下唤您阿鹿的原因啊。”“阿鹿……”祁王目光悠远,似乎回忆起年少时的声声呼唤。曾经他的乳名叫阿鹿,不叫悯安。他不是悯安,不是巫王宫的三弟子,是皇家的阿鹿,皇室的三皇孙。祁王眼光频动,可惜,很快就被他心中的江山大业所掩盖:“然后呢?皇爷爷想吃鹿肉,是不是想起了本王?皇爷爷还说什么了没有?”程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干笑两声:“那倒没有,陛下只是念了两声您的小名儿。”祁王哦了声,急忙问道:“那第二件事呢?”“第二件事,第二件就是朝堂上的正事了。”程海正色,祁王也长舒一口气,总算到了正事了。“殿下您确定要听,这,老奴可是冒了好大的风险啊。”程海有些不愿开口。“当然要听,程公公,为了能让皇爷爷顺心,本王当仁不让。”程海干笑一声,又开始了绵长的讲述,但他话说的巧妙,又拖延了不少时间。祁王也感觉到了个中的不妥。“程公公,”祁王面色不善,此时宫中陡然响起丧钟。“陛下!”程海哭号一声,转身冲向大殿,祁王也大喊一声糟糕,紧随其后。“陛下!”大殿里已经哭成一片。群臣百官都在大殿外侍疾,这一哭自然就是满堂哀声。祁王赶到时脸色铁青,他已经从程海非同寻常的动作中发现了异样,不过程海在算计他,他又何尝没有算计过程海。“王爷!”心腹侍卫匆匆赶来:“王爷大事不妙,那立储诏书上写着,传位于广陵王,复先帝之大统!”“老滑头!”祁王一拳捶在门框上大骂,他显然是被算计了!皇帝已死,那遗诏就是一块万众瞩目的烫手山芋,多少人的眼睛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