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古三千坚信自己深谙经商之道。对于如何招揽顾客,如何训导雇工,如何才能赚到更多的银子,他自问再清楚不过。至于商贾之中的猫道狗道,各种的小把戏,对于他来说,那更是不入流的小儿科。可今天,就在大街上,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个不起眼的小摊贩给涮了一把。
具体说来,这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
古三千生意做得很大,手头上颇有些余财。有了钱呢,有些人喜欢攒起来,有些人喜欢花出去,但对于古三千来说,最划算的莫过于是用钱生钱。所以,他将这些余财,一笔一笔的都借给了其他人。而每个月的这个时候,他都会例行挨家挨户的亲自上门催账,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走在绍兴府的街上,路过叫嚷的小商小贩,古三千一路走马观花,匆匆而过。可走着走着,他就不禁被旁边的一群人吸引了。这群人在路旁角落处围成一个不小的圈子,指着其中的东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人嘛,习惯群居,当然也喜欢凑热闹。古三千驻足观望,不一会儿,就加入了讨论的人群之中。
“这里面是什么啊?”古三千一面踮着脚,伸直了脖子向里面看去,一面随口问道。
本来没有期待会得到回应,但旁边不乏热心的看客,给他解释道:“听说里面的布偶会跳舞!”
“布偶跳舞?不可能吧?”古三千当然不相信。但耐不住前面的人听他质疑,纷纷回头说他们看到了,那布偶真的会跳舞。
谎话说三遍,自己都觉得是真的。更何况,前面那么多人都说是亲眼所见。古三千不禁心头痒痒,有心忍住不看,想转身却又觉得不看看挺可惜的。
就这么纠结了好一会儿。前面的人看过了瘾,有好奇的买了回家,往圈外钻去。古三千连忙拉住一个秀才模样的,问道:“这位相公,那布偶真的能跳舞?”
秀才晃了晃手里的布偶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了?这不,请了一个回家。”见古三千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秀才想了想,收回向外迈的腿,跟他解释,“听说啊,这些布偶都是得道的高人开过光的,有灵性,听得懂人言。请回家中,每日贡香,等这布偶认了主,就会随着人言做各种动作了。你没看到,里面那只是个三埭街出来的,都能修炼成这样,更何况我等呢?”
听秀才说罢,古三千不禁更加疑惑了。看那秀才手里拿着的,也不过就是个小布偶罢了,能有那么稀奇?
“那……多少钱能买一个啊?”见秀才急着要走,古三千连忙扯住他,问道。
秀才当即一跺脚,指着他骂道:“你这家伙,不学圣人之言,果然粗鄙!我刚刚都说过了,这布偶是得道的高人开过光的,甚有灵性,怎能说‘买’这个俗字?小心神灵降罪,大祸临头!”
古三千一时被他唬住,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秀才又瞪了他两眼,似乎是觉得在大街上争执也有些辱没圣人门徒的风范,叹了口气,跟他说道:“只需一两银子,就能请一个了。”
一两……古三千眨着眼睛,细细盘算着这个价格。
说他高呢?人家刚刚说了,这布偶是真的会跳舞。听得懂人言,难道是真有灵性?那这个价格就不能算高!可要说他低呢?古三千凭着商人的直觉,怎么都觉得这是个骗局。那布偶在别出卖,最多不过两个铜板。一两银子,也太贵了啊!
古三千愣了好一会儿,脚下无知无觉地随着人群走动。不多时,他醒过神儿来,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挤着站到了前排。站在他这个位子,只要稍稍挪挪角度,就不难看清里面的状况了。
这是一家不知废弃了多久的店铺门口,店门紧紧闭合着,门前落满了灰尘树叶。台阶上,铺着一床白面的褥子似的东西,一个头戴狗头帽的丐户坐在上面。两条腿向外伸着,交叠在一起,左手按在褥子上,右手则压在左腿下面。距离他左手没有多远的地方,一个小布偶正随着他的口令做出各种动作。
“坐!”
“卧!”
“翻!”
那丐户的声音并不高,传到古三千这里,已经只是勉强能听得清楚了。如果只听声音,不去看的话。或许会觉得,这肯定是在训狗,或是在耍猴儿了。
没看多久,古三千已经发现。只刚刚那一会儿,就有十几个布偶卖出去。放在另一头的一个铁皮匣子里,已经堆出不少的散碎银两。看样子,是收获颇丰。
古三千瞪大了眼睛,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小布偶真的有灵性一般,会跟着那丐户的指令动作。虽然说,没有会跳舞那样神奇。但能够做出来这样简单的一套动作,除了如有神助之外,古三千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词汇了。
就在古三千竭力想找出这是个骗局的证据的时候,魏水同样也已经盯上了古三千。
作为一个职业骗子,曾几何时,他是靠假装盲人算卦糊口谋生的。凭什么知道该拉谁来骗?凭什么三句话忽悠的人掏出钱来?又是凭什么十猜九准几乎无差?靠得还不是察言观色一途吗?
魏水心里清楚得很,不能再玩儿了。再玩儿,恐怕就要被这位精明的先生看穿了。到时候,自己这个贱籍的丐户,就是被这些围观的人们活活打死喽,那都叫白死!
心念及此,魏水朝旁边人群中的小摊贩打了个眼色。
小摊贩显然不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