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琳却感到异常轻松,这悲苦的生命终于要走到尽头:“我总要给你解释明白,你才好给华阳公主一个交代。他将我带回杭州,得知水沉璧之事他动了歪心,他知我曾在明璧山庄里当过下人,当即给我灌下毒药迫使我去探的水沉璧的下落,谁知陈家大小姐聪明过人,我从一入庄便看破我的用意,故意使了一招请君入瓮,把我们都给骗了。水沉璧无故丢失,司余古被拘,我乘机而逃,他以为玉璧是我所盗,被贬谪的路上一路追踪,重又将我擒获,对我百般折磨。那天在泗州城外他玷污我之后,被我灌醉,我用银丝渔网将他绑起,一刀插入了他的心脏。”
她遽然大笑起来:“我一点都没有害怕和后悔,那是我一生做的最酣畅淋漓之事,那个恶魔终于还是死在我的手上,我替自己报了仇。”
“如此恶徒,罪行累累,着实该杀!”施佳珩恨声道。
她的下颌脖颈被血染得与嫁衣同色,她的话音逐渐低落,气若游丝,施佳珩见她已是回天乏术,悲从中来,双目含泪。白灵琳凝视他的面容,惨然而笑,低声乞求道:“施佳珩,你可以抱抱我吗,我自知满身污垢配你不得,只求你看在我快死的份上,就当可怜我。”
她话还未说完,施佳珩已紧紧地将其抱在怀中,白灵琳环住他的肩头,满足笑道:“今生能遇见你,我便再无遗憾了。对不起,我的赌气和任性让你们承受了这么多苦痛。”他轻轻摇头,听着她在耳畔似有若无的声音,感觉她渐渐消逝的体温,沉痛无比。
白灵琳被他纯净内心里高尚而无私的爱深深地打动,他的爱宽广如天,深情如海。他将自己的悲悯与善良散予众人,他爱她如同雨水滋养万物,好似上苍怜悯苍生。但她明白,于他而言,她不过是他怜爱众生中的沧海一粟,她得到与街边一个普通可怜人的关爱别无二致,而那一份最与众不同、最刻骨铭心的情感他终究是给了别人。她是含笑闭眼的,却有泪水流下,有欣然有遗憾,也有祝福:“施佳珩,快去登梅苑,楚云汐在那里等着你呢。”
风将她的泪水吹散,却没有吹乱她的笑容。她死时,门外廊下一只百灵鸟挣开束缚高歌而去。他透过窗子看见百灵高飞于天际,只觉得那应是她的精魂带着宽恕和喜悦自由地翱翔。
马车刚驶出城门,楚云汐突然使劲捶着车壁,耿功将车停在一片枯木之后,忙掀帘入内查看。她捂着自己的脖子仿佛快要窒息,耿功大惊,急忙将裹在她脖颈上的纱巾解开,她喘了口气,靠在他身上,断断续续地说道:“将马车掉头,我要去一趟登梅苑。”
耿功犹豫道:“四小姐,我们要抓紧时间赶路,越早离开越好。”
“快去!”楚云汐不容置疑地说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要去取回,若没有那个东西,我们即便逃出去也活不了,快。”
耿功听得她话语慌乱隐隐透着恐惧,心知所言不虚,便在她的指引下调转车头。
楚云汐在他的搀扶下进了院子,院中各色梅花绽放地异常灿烂。天际涌起的黑云中隐约透着亮光,接着便响起一声闷雷。耿功抬头望着天,脸显焦急之色。
楚云汐扶着他的胳膊不紧不慢地走着,路过梅林时连耿功都被这壮美的花海所迷,忍不住远远地眺望几眼,她却在满眼繁华秀丽中瞧出了颓败凋零之势,禁不住轻叹。
进了屋,耿功有些纳闷,屋中干干净净只有桌椅床铺,一眼便望到了头,并无甚奇特的东西,不知她要寻什么。他正要开口相询,她却突然不住咳嗽起来,她抖抖索索的艰涩道:“耿功,我冷的很,麻烦你帮我要些热水来喝。”
这一句话倒提醒了耿功,他们走的匆忙,居然只备了些干粮,忘了带水。这赶起路了,若是路上寻不到人家,又没有河水溪流岂不是要渴死。他应了一声,急忙到院子里打水,却不想这些日子天气极冷,井水都冻成了冰块,硬邦邦地敲都敲不动。问院子里的几对老夫妇借水,他们却偏偏只有从远处酒家里打来的热酒,他只得接了几个水囊,到周围人家里借水。
虚脱的楚云汐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含了一颗药丸在嘴里,双手搭在椅背上静静地坐着。她的双目渐渐闭合,以至于有人推门进来时,见到她后背静默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竟以为她已然仙逝了。
那人的脚步轻轻地靠近,在距她一步之处停下,顿了片刻伸出手去,楚云汐骤然开口,轻轻地仿佛以老友相见的口吻说道:“你来了?
上官雪萸惊讶了须臾,莞尔一笑,仪态丝毫不乱,悠然地走到她的对面,靠着窗子坐下,双手环在胸前,既妩媚又清傲地望着她笑道:“你竟比我到的还早。”
楚云汐并不睁眼似是极虚弱的样子,低声道:“不错,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死在这里自是极好的。”上官雪萸翘起樱花般柔嫩的左手抵在下巴上:“我这个不速之客不会打扰你的雅兴吧。”
楚云汐轻嗤道:“你若不亲眼看到我死,又怎会安心呢。”
上官雪萸做作一笑问道:“你这是从何说起呢?”
“事以至此,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恭喜你,你的目标即将达成,想必太子登基之日便是我楚氏覆灭之时。”楚云汐冷漠回应。
上官雪萸仰天大笑道:“你果真没有令我失望,今生能遇见你是我的荣幸呢。”
“可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