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累他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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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昔在屋子里守了一夜,免不得有些困倦,瞅见杨靖和薛纹斛来换班儿时才稍稍放松了精神。
“昨晚没甚异常,今儿个就辛苦你了。”
拍了拍师弟的肩准备交班儿回去困觉,却不想被杨靖留住了步子。
“山上并不太平,纹斛一会儿同你一起回去,劳烦大师兄将他交到卫宁手上。”
杨靖今日带人出门前便得了卫宁嘱托,山上还有内鬼,切不可叫纹斛落单。
师兄弟两个在这儿说话,纹斛却是先一步进了房门。朝云派没有牢房,后山的废宅虽说能关人,可毕竟离众人太远恐生变故,遂特意找了两间闲置的客房分别关押这两人。化功散已喂,手脚亦用绳索缚住,考虑到静娘的本事,还特意给她添了一剂软骨散。
纹斛先进的就是静娘的屋。
房间干净整洁,旁边还有俏生生的女弟子就近看管,对于一个企图害人性命的凶手而言已算得上不错的待遇。
“薛先生早!”
那女弟子见着薛纹斛过来后脸上立刻涌起崇拜之情。越是自己欠缺的东西,越是稀罕。朝云派上下最缺的就是心眼儿,所以对心眼儿多成筛子的纹斛尤其敬佩。
“辛苦你了,一会儿去饭堂吃些东西后回屋歇歇罢。”
纹斛只与那女弟子寒暄,并不急着问静娘,后者原本咬死了嘴唇打定主意如何也不开口的,可见他轻松惬意地同个女弟子调笑,并不把狼狈不堪的自己放在眼中时,心里陡然蹿出一股怒气,恨不得拿化骨水直接从他嘴里灌下去。
“哼,不过是个供男人享乐的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座上宾了。”
那女弟子正与纹斛聊得起劲,听了静娘这上不得台面的话瞬间气得满脸通红,上前冲着她就是狠狠一脚——
“把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纹斛并不阻止,任由那女弟子教训静娘,似乎半点想上前问话的兴趣也没有,今日来此不过是想看她笑话。
看这自以为了不起,却在一帮蠢货手中栽了大跟头的自己的笑话!
静娘咬碎了一口银牙,身体上的疼痛加上连日来的精神折磨,终于叫她绷断了最后一根弦,撕心裂肺地嚎叫道:
“薛纹斛你不得好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师父一定会替我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哪怕气得再狠静娘也知道孔善是指望不上的,能替她出头的也只有打小视她如己出的师父。
“我倒是好奇——”
这时,打进屋起就没正眼瞧过静娘的纹斛终于搭话了,
“你那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放心叫你这么个蠢徒弟出来丢人现眼。”
他脸上的轻蔑太过刺目,别说静娘,就连一旁站着的女弟子都有些不适。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将轻蔑用成刀子,刀刀戳人心肺。心中微微发紧,那女弟子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练武时师父常同她说的话。
人只有学会挨揍,才能知道怎样揍人。
知道拳头打在自己身上哪一块儿最疼,疼到临死都忘不掉,才能牢牢记住下次揍人时该瞄准哪个部位。
用在纹斛身上,估计也贴切。
没有被那样的目光伤过,没有对这刺骨的蔑视和嘲讽习以为常,又凭什么将它化作攻心的利刃。
纹斛不知这女弟子在想些什么,只看臭虫一般看静娘,将后者看得怒气更炽。
大悲大喜大怒,最易方寸大乱。
“我师父乃是蛊……”
只差一步就要激出来,却不想单单说了开头一个字,静娘口中便涌出了鲜血,殷红的血大口大口落下,生命也就此耗尽。静娘睁大了双眼,到死都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身体里,竟然被师父埋了蛊虫。
最疼她的师父……
她的师父……
师父……
突来的变故叫那女弟子大叫出声,门外的吴昔和杨靖立马冲了进来,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只见一根黑虫自静娘胸口蹿出,扭动着身体似在寻找新的附着物,吴昔眼里透出一股厌恶之色,举剑将虫断为两截。
静娘,到死都没能合上双眼。